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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種尷尬的氛圍最終由這個冷峻的姑娘打破了。她說:

  “您可以告訴她,我還算不錯,並不會成為她們的累贅。”

  “啊,您不能這麼說,您可不能這麼說呀,”岡野浩介一時想起了谷川慧子的好,進而發自內心竭力同情起那個其實遠比他們年輕一代不幸的老姐姐來,他說,幾乎要喊出來:“您難道一點也不恨德川齊昭先生嗎?他可是您的殺父仇人啊?!”

  “他更是我的叔父,當然,現如今,還是我名義上的父親。”

  “可這是為什麼?您不覺得……”

  德川雨子忽然轉過身,怒視著岡野浩介。

  “您只知其一而已,不用來教訓我;您可知道,當時的情景,父親可以繼承全部的家業,而叔父什麼也得不到,就是這樣,父親還不斷地壓迫他,就因為叔父是次男,他就什麼也不給他,卻詆毀他,兄弟的情分哪裡去了呢?”

  “可是,那烈公也不該軾殺親兄啊!”

  “哼,我倒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要怪只能怪武家的制度,怪我們日本的社會,這就是競爭。”

  岡野浩介聽她這麼講,便不再說什麼了,確實,這個問題太複雜,憑他那沒怎麼接受全方位教育的小腦袋一時半會是不能想清楚的。可也是,當初父親為了維持生計,都忍心把他賣掉,我們又怎好全部責怪德川齊昭先生呢?啊!天照大神,保佑我吧!

  他注視著遠處的那艘漁船,突然悲天憫人了一些些。

  他想,自己正似那葉孤舟。

  “在你所熟悉的地方,看見黃昏的荒野飛起雲雀,也會引人落淚……”

  他在自言自語,德川雨子亦正觀望湖水,便以為是對她說的。這句話聲音輕微,幾乎是溫柔的,她禁不住感動了,倚著欄杆不好看他,嘆了一回氣,只是淺淺地笑著。

  第24節:我們可以同路

  “岡野君,您看到過一條兼良先生的著作嗎?”

  “沒有,我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

  “他說過,在和男人相處之中,聽到告訴我們昨天已逝、今天已暮的傍晚鐘聲,也要有萬事無常之想。”

  “啊,說的真好,真好啊……”

  “您剛才說的那句也很好呀,真會引人落淚的。”

  “唉……過譽了,我是感慨自己從小苦難,不由隨口說的。”

  “您能繼續說一些給我聽嗎?”

  “哦,對不起,我得走了。再次感謝您的接待。”

  說話間,岡野浩介撫在欄杆上的一隻左手收回扶了刀鞘,轉身面對德川雨子深深垂一次頭,就走開了。

  “您等等,岡野君,您是要去江戶嗎?”

  德川雨子不知為何竟情急了,她忽然地想到第一次窺視他的側影的所有細節,此刻居然心潮起伏不定,倒不完全是難以抗拒其容顏,說到細處,儘是緣於那一句“看見黃昏的荒野飛起雲雀,也會引人落淚”。說到底,這個女孩子何嘗不是矛盾重重,世事不清呢?儘管她表面看來未免冷漠殘酷了些,然而再神秘莫測的女人亦有自己的苦衷,亦有動情時,這完全不取決於她自己願不願意,這是上帝的安排。

  “是的,”他回答,慢慢轉過身來。

  這一刻,倒是岡野浩介冷酷的一面凸現無疑了。

  “我想隨您一起去。”

  德川雨子說著,那顆扎著馬尾平根髮式的小腦袋便垂了下去。

  “什麼?”

  “我也想去,我們可以同路……”

  “這恐怕不方便罷,我身上有傷,您是大名的千金,我無力顧及您的,江戶只是我童年生活過的城市,現在我對它一無所知。”

  “您在那裡呆過?您是出生在江戶的?可是……”

  “您不必問了,總之,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我可以這麼告訴您,這倒並非我虛榮,我的祖上是長州藩大名,到德川家綱時期便逐漸衰敗,因此,我僅僅是一個沒落貴胄,一個可憐的武士。”

  說完,岡野浩介扶了刀快步離去了。

  NO.13目黑區

  那天清晨,陰雨綿綿。

  增田引杏一行三人抵達了江戶。他們經過足立區,順著日光街由北向南過墨田區、千代田區,還經過西丸宮東側的銀座大茶樓,於上午雨將住時進入了目黑區。

  置鯰龍太郎並未如期在長岡與他們會合,這使增田引杏略感不快,但也並不在意。飛田展男深知那小子自有道理,只是與平松晶子打趣,嘲諷她大家小姐,經不得一路騎馬顛簸,再有這亘古不遇的暴雨淋澆,必得大病十日。那平松小姐亦是嫣然送笑,並不多加理會。

  江戶的建築自是不同凡響,經過德川幕府兩個半世紀的潛心打造,業已出落得可比中國之蘇杭二州。武士階級對人民的統治發展得多麼嚴密,由江戶之密如蛛網的建築群落可見一斑。幕藩體制的確立,更是使鎖國自閉成為可能而且必然的統治桎梏,而鎖國政策反過來又完成了幕藩封建體制,並使之更加鞏固了。所以,江戶的建築風格多從大處著眼,亭台樓閣,層巒疊嶂,一色的白磚黃瓦;武家的房屋大都築有很高很厚的圍牆,牆上是石柱拱頂,雕梁玉棟,疊為三二層不等,周遭又以花崗白石欄杆敷圍。石柱內里才是木閣窗扇,嵌銅把孔,甚至無比渺小之孔洞亦有精美之畫圖,真真體現出這個民族的一種謹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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