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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票的走了,全家都喘了一口長氣,我的天哪!這要是讓日本鬼子看見孩子病了,就啥都完了。媽媽默默念叨:“小五呀小五,這個時候你可別死呀。你這個時候死了,從窗戶扔出去,以後連找都找不到了。你要死,等下了火車再死,找個地方埋了,以後有機會來看看也有個地點。”媽媽想著,淚流滿面。梁萬祿看著老兒子病的這麼嚴重,眼淚也簌簌地流了下來。梁凱捅了一下爸爸和媽媽。爸爸媽媽立刻強忍著內心的痛苦,止住了眼淚。他們心裡明白:這若是被別人看見,知道孩子不行了,告訴日本鬼子,日本鬼子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西門屯與巴戶門

  西門屯與巴戶門

  火車到了西門屯 ,天已經快亮了。下了火車,梁萬祿告訴全家人都把火車票找出來,拿在手裡。來成把火車票同撿的煙盒放到一起了,一時找不到了。沒有車票就要補票,還要挨罰,這可不是小事。梁萬祿一怒之下,啪打了來成一個耳光子。來成立刻哭了。二珠和嫂子急忙護住來成。二珠說:“別哭了。你也真是的。快找車票吧。你把車票放哪了?”來成說:“就放在兜里了,怎麼就沒了?”嫂子說:“別著急。你這兜里還放啥了?”來成把手抬起來說:“就這幾個煙盒。”嫂子說:“給嫂子看看,是不是夾到煙盒裡了?”嫂子一個一個翻看煙盒。她從一個煙盒裡找到了車票,嫂子說:“別哭了,車票在這兒呢。走吧。”全家出了火車站。

  西門屯是個不大的鎮子,以前叫半拉門。闖關東的有些人出了山海關,直接坐火車到錢家寨 去,到那裡去煤礦賣苦力。另一些人到半拉門。然後往北走,到鐵嶺、法庫、康平這些地方。到半拉門的人,多數是去種地或者販賣牲口。

  有些民間順口溜描述關里人到錢家寨的情景:“到了錢家寨,就把鋪蓋賣,新的換舊的,舊的換麻袋。”形象地說明到錢家寨的悲慘命運。還有個歇後語叫“錢家寨的火車——倒煤(霉)”,意思意思不言自明。

  梁萬祿一家從火車站裡出來,已經快亮天了。他們找來一個大軲轆車,全家人都坐到車上向北出發了。三月的天氣,在關里已經是綠樹成陰,可是到關東的西門屯還是一片枯黃。只是向陽的牆根下小草才透出一點綠意。背陰處還積著雪。按季節說,清明忙種麥,穀雨種大田。種大田,就是指種高粱、玉米等大作物。可是這裡的農田還在沉睡,見不到有人種地,只有少數幾輛車在往地里拉糞土。

  早晨,刮著北風。風雖然不是那麼刺骨,但還是讓覺得冷颼颼的。大家在車上,緊緊地靠在一起,既遮鳳,又互相取暖。

  大軲轆車這個名字不太符合實際。這種車的軲轆並不比一般大車的軲轆大,而是很厚。大車軲轆是用木頭做的,周圍再掛上鐵瓦,走在路上、軋到石頭或硬土塊上,總是咯噔咯噔的,非常顛簸。而這大軲轆車的軲轆是膠皮的,裡面打滿氣,厚厚的,軟軟的。車軸上有軸承,走在路上很輕鬆。牲口拉著也不那麼累。膠皮軲轆軋到石頭或硬土塊上,車只是忽悠一下就過去了,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顛簸。來成和小四都喊,坐大軲轆車真好,車跑得快,忽悠忽悠的,一點也不顛。

  德成問梁凱:“大哥,你說在咱們老家怎麼見不到這樣的大軲轆車呢?”

  大哥笑著說:“就咱們老家那個山坡地,慢說沒有這樣的大軲轆車,就是有,怎麼走呀?很多山路只能走驢,連馬上去都困難,怎麼能走這樣的車?哪兒像這關東。你看到處都是一馬平川,大軲轆車一趕,馬跑起路來嗖嗖的,路上連個溝坎都沒有。再說,咱們老家你看有幾家有馬的?如果在榛子鎮往東那些地面還算平坦,道路倒是可以走大軲轆車,可是大軲轆車總得要馬拉吧。套兩頭驢拉個大軲轆車,那成啥了?我上次來關東,到過法庫門。那裡的牲口多著呢,都是大牲口。騾子、馬、牛,有的是,驢反而不多。所以這裡養大牲口,置辦大軲轆車的人就多了。咱們老家,養頭像樣的驢就不錯了。”

  梁萬祿說:“要說混飯吃,還是這關東好混,荒地有的是。到哪兒開片地,還不能活命?就是這裡的天氣太冷。一年有六個月地上都有雪。冬天出去,沒有皮衣皮帽,非凍壞了不可。”

  梁凱說:“還有一樣最大的不好,我不說了。”

  梁萬祿說:“我知道。可是如今沒有法子,在咱們老家也好不了多少。不說這些了。”這最大的不好,就是這裡的中國人都成了亡國奴。

  車到公主嶺的時候,日頭已經有一竿子多高了,是吃早飯的時候了。梁萬祿讓趕車的在一個小飯鋪門前停了下來。一家九口人把小飯鋪的屋子坐得滿滿的。

  天氣冷,見到熱飯吃起來分外香。全家都餓了,高粱米乾飯拌豆腐,你一碗我一碗,一大盆飯,工夫不大都吃了。爸爸媽媽看著孩子們吃得香甜,心裡就高興。更令人高興的是小五好一些了,他在媽媽腿上坐著,看大家吃東西,也伸手要抓東西吃。媽媽給小五餵了一點豆腐,還喝了幾口粥。小五的眼睛看著也不是那麼老是直直的了,有點活分氣了。最後還鑽到媽媽懷裡,裹裹媽媽沒有奶水的奶頭。爸爸媽媽看見老兒子有些好轉,立刻高興起來。全家人見爸爸媽媽高興了,也都有說有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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