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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最高待遇”下,我又住了兩天,來來往往、進進出出,臨走時竟對這裡有些流戀起來。比起大飯店,這裡畢竟更是屬於我的天地。閒來無事的時候,老闆也與我聊聊天。

  “自己的買賣,還是給別人跑業務?”

  “自己的買賣。”我誠實地回答。

  “你很能吃苦啊。”

  “那是,自己的買賣嘛,省一分是一分。”

  “可你為什麼還那麼胖?”

  “……”

  老闆沒有挖苦我的意思,只是心直口快。我只好告訴他,或許是因為生來骨架寬大,再加上腸胃好,吃點什麼都長肉的緣故。後來,大概正是我的身材配合了我的支支吾吾,擋回了許多到會者對我生存狀況的好奇。

  每天晚上,附近會出現一些小吃攤。雖然會議安排的宴會和一日三餐中不乏大魚大肉,但金華這裡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食品,倒是這些小吃攤上的冷飲。說是冷飲,但完全不是大工廠里出來的機械產品,而是一些自家熬製的小吃,有米仁湯、紅棗湯、清涼糕、涼粉等十餘種。熬好之後放在冰櫃裡,出售時再加些冰塊端到顧客面前,一勺入口,清涼甜潤的感覺就會滲入全身各處,抵擋住悶熱的暑氣。每天晚上我都會來到這些小食攤前,要上一到兩種冷飲細細品味和休息。四天下來竟成了習慣,以至於回到天津的當晚,還禁不住想到外面看看有沒有銀耳湯賣。

  不過,儘管我已經在家門口與許多金華人打過交道,但我對金華的地理仍然一無所知。

  直到第二天我買到一張金華市地圖,才發現,望江飯店確實是在一條大江邊上。晚上,我走過其實只有一個街口遠的距離,來到被稱為金華外灘的金華江邊,在清爽的風中欣賞夜景。金華江雖然比不上黃浦江,但天津的海河與之相比,只算是一條小水溝。金華附近也有一些高峻的大山,但直到我離開的那天,它們才把真面目從濃霧中透出來。

  (二)

  在這次會上,我平生頭一次與文學界的名家大腕們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他們和我以前的想像既吻合又不同:馮驥才象我想像得那麼高,但比我想像得白晰;陳忠實臉上的皺紋象我想像得那麼多,但身材沒有我想像的魁梧;和航鷹第一次朝面,我就感覺出她是誰,但她一開口,那響亮的嗓音和獨特的天津味普通話還是讓我很吃驚。

  開幕式那天,下起了綿綿細雨。人們在雨霧中走進浙江師範大會的會議廳。北方來的客人自然感慨南方的雨水之多。當地的主人則更正說,這裡往年雨水確實是多,但今年這還是第一場雨。浙江師大人文學院的頭牌學者金漢老先生在開幕式上說,這樣的天氣正適合呆在屋子裡作學問。結果,四天的會議就一直是在時停時起的雨中度過的。

  第一天上午是開幕式,來自各方各面的領導在台上講話。開幕式上聽到的惟一學術性的講話,出自馮驥才之口。他講的內容是現代化傳媒的發展控制了文學創作和評論,大家都成為傳媒製造新潮的工具。不光是文學作品,就是文學批評也逐漸走向市場。身為民進中央常委和中國文聯副主席,馮驥才的話有許多高層次、大背景下的經驗作論據。

  在下面,我開始散發我帶來的小冊子。我很快結識了一位老年朋友,文藝報的彭華生老師。彭老師對科幻文學的重要價值完全理解,但不知道中國有哪些科幻作者,寫了些什麼樣的作品。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又從不少人那裡聽到彭老師這樣的話。

  開幕式後,浙江師大的校車載著與會代表在金華市里轉來兜去。一位漂亮的組委會女教師充任導遊,很自豪地介紹著她的學校和她的家鄉。我則和身邊的一位上海來的博士研究生聊了起來。這位四十來歲,叫裴毅然的老哥很有些江湖豪氣,聽到我介紹自己的情況,就熱心地把上海出版中心的一位編輯介紹給我。第二天,裴毅然發現我和這位編輯沒有深談,埋怨我沒有抓住機會推銷自己。在一群斯文學者中間,他那風風火火的“另類”樣子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

  那一天我贈送了若干本出去。一位老師把拿到手的小冊子又遞到我面前,讓我寫點什麼。我以為是要我留下地址,忙說封三上印著有。他說不是要地址,希望我能寫些什麼贈言之類的文字。我寫什麼呢?這些位老師的“筆齡”大於我的年齡,什麼樣的精妙修辭在他們眼裡恐怕都不值一曬。於是,我只好寫了句“敬請某某老師指點”。接下來的幾天裡,這成了我寫在小冊子上的套話。

  當天下午,大會發言開始。頭一次參加這樣高級的學術會議,我自然很是新奇。更重要的是,中國小說協會的秘書長湯吉夫先生告訴我,第二天上午要給我安排十分鐘時間,讓我介紹一下科幻文學。所以,了解什麼人上台講,講的什麼,以及怎樣才算得體的發言,對我來說就更為重要。

  不過,剛聽了兩位先生的大會發言,湯吉夫老師又走過來告訴我,他安排了上海文匯報的記者採訪我。自從認識湯吉夫老師以來,我與他直接打交道的時間,連打電話都算在內,恐怕也不超過一個小時。但出於對新生事物的關注和對年輕作者的關心,湯老師給了我許多實質性的支持。這次會議完全是他把我帶到會場上來的。我趕快來到飯店的大堂里。那位名叫李鵬飛的記者正等在那裡,一旁還坐著一位浙江師大校報的學生記者。李鵬飛是我的同齡人。採訪機打開後,我們很快切入正題。他向我了解科幻界的現狀,特別是國內有哪些人在創作科幻小說。我告訴他,把一些充數的少兒文學或科普作品排除掉,國內能創作真正的科幻小說的人很少。其中有質有量,半職業化寫作的不超過十個人;有質無量,業餘寫作的大概能到一百;建國以來至少發表過一篇科幻小說的,或許有一千個人吧。說實話,就是這個十、百、千的判斷也是我壯了壯膽子才說的。然後,他拿著我編寫的那個小冊子,讓我在《中國科幻藝術一百人物傳》一文中把這十個人找出來。我根據自己的了解為他一一划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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