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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名中國“戰俘”原來是……

  越方戰俘過境完畢。很快,一輛滿載荷槍實彈的越南士兵與中國“戰俘”的軍用大卡車從越方一側的山坡後緩緩駛出,至零公里處停下。

  越南士兵跳下汽車,如臨大敵般監視著從車上下來的中國“戰俘”。

  中方“戰俘”一共十二名,包括一名看上去二十多歲,身材苗條,長得眉清目秀的年輕女性。他們全都穿著越方統一發給的一式灰色服裝,每人拎著一個小提袋。

  十二名中國“戰俘”拖著沉重的步子,緩緩向著零公里處走來。

  作家們的心立即揪緊了,所有的目光全都凝聚到了中方“戰俘”們的臉上和身上。畢竟作家們是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了我們自己的戰俘。一個個問號閃上心間?你們是怎麼被俘的?是貪生怕死?或是彈盡糧絕?還是戰場上隨時可能出現的某種不可抗拒之力?雖然疑問重重,但作家們依然對他們充滿了強烈的同情之感。

  曾經參加過志願軍並在朝鮮和美國人打過仗的王群生,此時更是淚水漣漣,因為就在頭一天晚上當作家們得知中越雙方交換戰俘的消息後,這位軍人出身的作家就巳經給我們講述了在朝鮮戰場上那數萬名被交換回國的中國戰俘的坎坷經歷——是軍官的一律撤職,是黨團員的一律開除,然後裝上悶罐車全部送往大西北農場勞動改造……,東方文化決定了東方人對待戰俘的嚴厲態度:戰俘無疑是恥辱的代名詞。雖然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時代在發展,觀念在改變,人類的文明在不斷地提升和進步。眼前向作家們走來的中國“戰俘”的命運,雖然有可能比當年朝鮮戰場上歸來的中國戰俘好一些甚至好上許多,但是有一點卻是確鑿無疑的——無論如何,在任何一個東方的國度里,對於戰俘迎接他們的絕不會有鮮花和掌聲。

  中方“戰俘”離作家們越來越近了,他們的神情和剛剛過境而去的越南戰俘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木然、惶恐、憤怒、絕望,全都明白無誤地寫在一張張臉膛上。

  氣氛沉悶而壓抑。

  處於戰爭狀態之中的女人註定要比男人更加引人注目。作家們敏銳的目光立即捕捉到那位中方女“戰俘”的一個微小細節:當她的雙腳剛剛踏上祖國領土的一剎那,她的身子猛然哆嗦了一下,那雙晶亮的眸子可憐無助地向著路邊看似高級首長模樣的作家王群生(王群生五十剛過,身高體胖,肚大如壇,面白無須,比站在他旁邊的真正的首長更像首長)投來了惶惑而又可憐兮兮的一瞥,隨後,又仿佛自知罪孽深重似的頹然地垂下了腦袋。

  每當一個中國“戰俘”過境,便有兩名威風凜凜的武警迎上前去,一人挽住那人的一隻手臂,將他帶到鐵絲網環繞的帳篷中去。那位女戰俘,則由兩名女武警押送。前邊有山坡阻隔,越南一方看不見這裡的情景。

  沒有聲響,心在那一刻仿佛也停止了跳動,世界靜得令人感到如同凝固了一般。

  正在這時,一聲尖厲的爆響陡然打破了寂靜,所有的人都明顯地為之一震,目光匆促地對視,然後移向四處尋找原因。是哪一個粗心的士兵走火?還是有著更為嚴重的事件發生?很快便弄清楚了,這一聲爆響原來是我方駛來接運戰俘的一輛軍車壓破了一個未曾開啟過的“娃哈哈”礦泉水瓶。

  真是令人毛骨聳然的一場虛驚!

  此時作家們看到中方“戰俘”巳快全部越過了零公里處。走在末尾的一個高大壯漢剛剛越過零公里處,便猛然掙脫兩名武警的束縛,雙腿跪地之後淚花滾滾地仰天大叫道:“祖國啊,你的兒子回來了!”

  這一聲驚天動地的熾熱呼喊,震撼了多少中國人的心!作家和記者們全都淚光迷濛,激情如狂濤般在心中涌盪。

  但是,作家和記者們注意到,擔任現場指揮的首長在聽到壯漢的這一聲呼喊時,不僅無動於衷,甚至嘴角一抽,還擠出了一絲的冷笑……

  對待戰俘怎能如此冷漠?他們畢竟是不幸落入越軍之手的我們的戰友!是在異國它鄉飽受折磨的中華同胞啊!

  戰俘交換完畢,雙方軍官互致軍禮,轉身離去。零公里處,彈簧型鐵絲網重又隔斷了路面,站立在公路兩側的兩國軍人也開始整隊撤離。

  中方“戰俘”被帶到鐵絲網圍成的院壩上,十一名男性全身脫得一絲不掛,由醫務人員用藥水噴灑進行消毒檢疫。所有由越方帶回的衣服、物品,全部堆放在一起澆上汽油付之一炬,然後穿上另發的編有號碼的黑色囚衣。與此同時,那名女“戰俘”也被女武警帶進帳篷,接受同樣的消毒與檢疫後,穿上新發的囚服被押了出來。

  賡即,“戰俘”們手腕上全被戴上了鋥亮的手銬,由武警押上公路,拖上汽車。

  作家們注意到,武警戰士們的臉上同樣看不到絲毫同情和友善的神色,有的只是對待敵人般的滿面憎惡。

  王群生這時實在忍不住了,便問擔任指揮的首長“要把這些人送到哪裡去?”首長的右手往下有力地一劈大聲地說道:“該槍斃的槍斃,該判刑的判刑。”王群生大吃一驚:“對於戰俘……怎麼能這樣?……”首長爽朗地笑了,搖搖頭對大惑不解的作家們說道:“我們交還給越南人的是真正的戰俘,可這幫被交換回來的中國人裡面沒有一個是戰俘。這十二個傢伙全都是近些年在國內犯下大案要案後叛逃到越南去的。”“什麼?哪個喊‘祖國啊,你的兒子回來了’的大漢,也是……?”大吃一驚之後難以置信的王群生又再次問道,“他是在演戲給不明白他底細的人看的。這個傢伙最壞!他原來是東興鎮派出所的所長,和那個女人”首長向著汽車上指了指“長期勾搭成奸,把那女人的合法丈夫、我們解放軍的一個連長毒死後,攜槍叛逃……”王群生這才恍然大悟:“這麼說,中越兩國上層巳經有了接觸?這場打了巳經整整十年的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首長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正深情地注視著國界兩邊飽受戰火蹂躪的遼闊而豐饒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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