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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子掐著我的脖子,輕聲問道:“三號啊,告訴我,你那位在舞州抗洪犧牲的同班戰友,也就是你曾經帶過的那個兵,他叫什麼名字啊?”

  轟的一聲,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全身的所有血液這才全部聚集到頭頂。

  “說啊,他叫什麼名字,說出來我就放了你——”瘋子若無其事地說道:“噢,我記得好像外號叫做小胖子,不過大名我記不起來了,最近他媽的忙著招呼你們這幫豬玀,事情太多了,這不明明記得我問了那誰誰誰的,可又馬上忘記了,說吧,乖啊,說出來我就放你下來,然後還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吃,噢,那可不是豬食!”

  我慢慢的抿住了嘴,閉上了眼睛。

  我覺得有一些滾燙的東西從我的眼角流出,一直流淌到我的鬢角處,在那裡,有我心臟在勃勃跳動。

  “說!”

  “他的名字叫——”我睜開迷濛的眼睛,笑著說道:“今晚打老虎!”

  砰的一聲,我的肚子上傳來一陣劇痛,我痙攣著身子,吃力地說道:“長官……腿功還,還行……”

  我嘴巴賤,我得承認,吹牛拍馬也不行,人家以為他媽的是諷刺,在說了這句話之後,我又挨抽了,於是我決定,還是閉上嘴巴好一點,貌似我的班長李老東曾經教導過我,要管住嘴巴。

  瘋子暴跳如雷地在吼我,一遍又一遍地質問我小胖子到底叫什麼名字,我一直閉上嘴,固守著我的班長李老東教給我的“三巴”規定——我覺得,我突然很想我的班長李老東,他雖然體罰過我,但是絕對沒有瘋子這般冷酷,殘忍,噢,他真是個令我眷念的好人,我想。

  不過,閉上嘴巴貌似也並不是上策,那樣會讓我看起來特別的堅貞,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瘋子的鞭花甩得越來越好了都是拜我所賜,最後他也累了,比我還要累了。

  他靠坐在一根木樁處,掏出了一支雪茄,然後用一個燃燒得十分兇猛的一次性打火機的火焰燒燙著雪茄頭,這讓我產生了一個錯覺,這鳥兵會用這雪茄頭燙老子,貌似那些堅貞的共產黨人都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一想到共產黨人,我就突然想起了小胖子趙子君,嗯,小胖子是個好共產黨員,我一定要向他學習,向他致敬!

  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吐露他的姓名!

  哪怕皮鞭抽在身,菸頭燙在心,上他媽的辣椒水老虎凳,老子也不能!堅決不能!

  瘋子沒有用菸頭燙我,或許是因為他的雪茄太貴的緣故,他只是一腳一腳的踢著我,讓我像一個老式座鐘里的鐘擺那樣晃來晃去。

  最後他抓住了我,他說:“不說是嗎?那我來告訴你,我有一個戰友,它曾經在一個邊防站救了我一命,當時有個毒販從擔子裡掏出了一把槍,是它撲了上去咬住了他的手,你知道它叫什麼名字嗎?你知道嗎?”

  像是被雪茄嗆人的煙霧迷住了眼睛,瘋子使勁地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睛,血紅著眼睛對我說道:“它叫耶魯!!!”

  “我不會原諒你!不能原諒你,永遠不能!哪怕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士兵!”瘋子很用力很用力的踹了我一腳,說道:“耶魯對於我,就正如小胖子對於你!”

  瘋子說:“我很討厭你,恨不得一槍崩了你!真的!”

  瘋子並沒有一槍崩了我,而是把我撈了起來,關了小黑屋,他說:“在獸營的教學大綱上,有一項叫做情感剝離的訓練,恭喜你,你成為了第一個進行訓練的兵,你很榮幸!”

  小黑屋——顧名思義,很小,很黑的一個房間。

  我什麼都看不到,我開始懷念那熾熱的陽光,清冷的月光;我什麼也做不了,我開始懷念那漫長的全副武裝五公里,臭烘烘的,但是一望無際的副業地。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懷念。

  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懷念。

  沒有人和我說話,我很孤寂,我開始期待那隻從厚重的鐵門下方規律性的出現的那隻手了,那隻手總是會遞進來一些食物,或許,這樣做只不過是不想讓我死去。每次那隻手出現的時候,我總是很激動,我向這隻手表達了我想和它說說話的良好意願,可是這隻手總是如同觸電般馬上縮了回去——當那個鐵門上的小窗子被關閉,一切又歸於死寂。

  既然沒有人跟我說話,那麼我就自己開口說話——我開始背誦我記憶中的所有口令,甚至那些不常用的如同向左刺向右刺防左刺放右刺突擊刺的上刺刀死掐的口令,可惜的是,口令很快就背完了(奇*書*網*.*整*理*提*供),於是我又開始背誦我記憶中所有的條令,一直從隊列條令背誦到紀律條令,可惜的是,三大條令條例很快就背完了,於是我又還是唱軍歌,從我是一個兵開始唱起,幾乎唱遍了我所有會唱的軍歌,甚至程小鐸教給我的那些娘們軍歌——是的,我想起了程小鐸,於是我又開始唱起了情歌,地方上的情歌,一首接一首——可惜的是,我所有會唱的情歌都唱完了。

  第二卷 夢回鼓角連營

  第十四章

  第五節

  然後我就開始自己和自己說話,貌似有一首老歌裡面有這樣一句歌詞叫做一人分飾兩角——這就是我現在的狀況,我不停的扮演著兩個不同的人,一個是我自己,一個是別人:……班長李老東說:“帥克啊,你這個鳥兵,怎麼又關了禁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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