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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衍做了個複雜的手印,加持在周以光周身。周以光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的一切變得越來越虛幻了。

  周以光隱約發覺了雲衍的意圖,眼中充滿焦急與抗拒,雲衍溫柔地撫摸他的側臉:「別擔心,我也做了個自己的投影在幻境當中,陪著你。」

  周以光衝破一身混沌,拼盡神識,想要掙脫這個幻境,不惜一切代價,用盡全身殘存之力,終於問出幾個殘破的短句:「為什麼?那你呢?你去哪?」

  力竭之後,周以光暈倒過去,徹底陷入無限的幻境,被柔和的光亮包圍著,逐漸隱去身形。

  其實,雲衍若想把他困在幻境,任憑周以光怎麼掙扎,都沒辦法最後再說點什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雲衍只是不忍心看他苦苦掙扎的樣子,便瓦解了一些禁制。雖然周以光的疑問得不到答覆了,但這也算雲衍受罰之前,千百年內,最後再寵周以光一次。

  雲衍皺著眉頭檢查了一下周以光周身的陣法:「好像因為剛剛的衝撞,陣法出了一些問題。不過沒時間修復了,不影響運行就行。」

  眼前之人已經徹底消失於幻境,雲衍仿佛在對一個殘影講話,不免有些蕭索了。

  「天罰的事,就交給我一個人處理吧。」

  「乖一點,你先去躲一會兒。」

  「時間緊迫,這個幻境我只能完善到這種程度了。對不起啊,我知道你不願意,但你最好忘記我一段時間,這樣才不會太難受。讓我這這裡思念你就夠了,讓我......」

  有時候思念能讓一個人更加堅韌地,處理好手上的麻煩吧。

  所謂甘甜苦痛,不過是我確信有朝一日我能重新找回你。

  「周以光,希望你玩的開心,希望我早一天受完天罰,早一天去找你。」

  「哈,你說得對,天地不仁,天罰也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那我不妨騙一騙這天道,把你藏起來好了,看它能怎麼罰我。」

  雲衍走出禁地,來到臨仙門的劍場,平日裡弟子們修行練劍的地方。

  只是今日劍場無人,聽聞掌門仙逝,大弟子叛亂,門中亂成一團,無人主事。大家都很慌亂,沒人帶領,也無人練劍。本也不會慌亂的,只是落塵瓶打碎了,靈識歸位,才有了所謂的慌亂情緒。

  天空中陰雲密布,雨落下來,噼里啪啦砸在試煉場的地上,更不會有弟子來練劍。

  雨水沾濕了周衍的衣服,也洗掉了身上的泥濘,歸於乾乾淨淨的天地間。

  這雨一直下,砸在他身上,落在神識里,仿佛有種威壓,想要讓他跪下來,叩聽天問。

  但他偏偏不跪,他憑什麼要跪?他沒有錯,只是天地不仁。

  砸在身上的雨點仿佛萬鈞之重,又好似錐心利刃,逼出雲衍一身修羅之氣,一襲乾淨到極致的白衣也顯得妖冶起來,孰黑孰白呢?

  雄渾的聲音穿雲而來,直接到達他的神識:「欺師滅祖,離經叛道,仙門百年,只你一人。」

  雲衍冷笑:「確有一人,非我而已。」

  明明被他手刃之人,那個掌門,才更離經叛道,十惡不赦。

  雨滴似乎凝滯在空中,雲衍陷入一片困頓,坤天陣中橫生高塔,困住雲衍。

  陡然間雲消雨散,一併不見的還有那一點黯淡的天光,雲衍被關在一座暗無天日的塔里。

  神魂中天問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若執意護著那人,便一併領了他的責罰,看看百道天雷之後,你還有沒有力氣將他護在道法之中。」

  「降罪百年,面壁思過,讓你想想今日之舉是否值得。」

  雲衍不動聲色,咬牙忍著。

  哪怕千年,都值得。

  傳聞他是最賦仙緣的弟子,並非空穴來風。他心神之力異常堅定,常靜思於天地之間,靈力醇厚,天罰之下,卻也受得住。但若是周以光,恐怕會有身死魂消的危險。

  雲衍竟然在這種境地下,還能分出心神,與天問辯難:

  何為正邪善惡?

  何為師門道門?

  何為上下尊卑?

  何為天地之法?

  不知不覺,已經是一個甲子之後,天問竟發生了動搖,也許這天,隔著一個穹廬那麼遠,總會將人世看錯。

  天問同懲戒性的天雷都離開了,但坤天陣還剩下接近半個百年的禁制未解。雲衍元氣大傷,不能衝破禁制,只得耐心等著。這塔里與天地元氣隔絕,他甚至無法感知周以光在自己設計的幻境中經歷了什麼。

  連看一眼,都做不到啊。

  只能是百年枯守。

  百年以來的面壁思過,沒有哪一個片刻是在靜思己過,不過思人而已。

  思人,刻骨銘心。

  那個幻境中的人,

  也一樣在想他。

  哪怕被暫時鎖住了臨仙門這一段記憶,

  但思念不由自主。

  暗無天日的孤塔里,他的元氣一天一天恢復,禁制一天比一天薄弱。

  他終於點亮了一盞靈力幻化而來油燈,也聯通了幻境中的一個角落,能在隔世之後,遠遠看一眼周以光。這座孤塔在系統中的投影,便是二十四樓最神秘的石室。

  石室中,暗影寥落,滿壁畫像,皆是雲衍這百年所謂。

  牆上所繪之人,每一筆幾乎都描摹在心上,穿透石室中不見天日的黑。

  畫像投影到幻境中,也變成周以光的執念,讓他生生世世都奔著雲衍而來。愛的偏執,不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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