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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多什麼也換不回來的,就是柳凊的一條命。

  垂暮的老人了,能有什麼期盼。

  沒了。

  「二爺的意思,老奴知道。老奴替您守著這府上,您想回來時便回來,老奴若是活著便不會離開的。可還有一事相求於二爺。」

  「您說。」

  柳印笑笑,臉上去是慈愛。

  「若您的孩子出世了,可否回來叫老奴瞧瞧。只瞧瞧,我也歡喜……」如此,也有個盼頭。

  詹瑎默聲良久,臨走時道:「柳叔放心,此時我應下了。」

  人到如今,是無甚心力去行難事。只求萬事有個盼頭,便夠了。

  *

  當夜,詹瑎回房時已是丑時過半。

  折騰完了自己,解開衣帶之後,便是伺候著林煙梳洗。

  她的面色還是不好,儘管宮裡極好的藥材一日日的送來,府上也都一一用在她的湯藥裡頭了。起色還是不大。

  試了試水溫,詹瑎手中的絹布浸了溫水,再行擰乾之後,一下一下替她淨手。

  這雙手,初見之時他就意難平了。別的官家小姐,別的高門貴女,哪有她這樣子遭罪的。他的妻子還是個公主,受的苦楚,卻是旁人百倍。

  「對不起啊……還是沒能給你養回來。」

  那時下定決定要將她一雙手將養回來的,食言了。

  視線移至林煙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近五月的身子了,還是沒什麼大的變化。

  詹瑎伸手摸了摸,淚意便來了。

  他的煙兒帶著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以怎樣的決心撐到現下的。他原本還是想不明白。

  李明輝將林煙那一句話,複述與他聽,他便明白了。

  她言:「我若身死,且告知二爺。林煙一世,有幸遇之,無悔無怨。報了仇之後,叫他好生活著,務必兒女雙全,家和事興。」

  ……

  詹瑎一吸鼻子,將耳朵貼上林煙的小腹,不滿道:「你娘親,可真是憨貨……」

  林煙手指微微一動,夢中掙扎著,便聽到了刺耳無比的話。

  是詹瑎,在罵她。

  這才轉醒,啞聲勉力便要說回去,「咳,咳……你罵我啊…」

  詹瑎猛的抬頭,就著燭火,瞧見她睜開的一雙眼,隨後笑得樂呵。

  「煙兒!我……」

  林煙撐了撐身子,詹瑎眼尖,扶著她的身子,緊著在她身後塞了一個引枕。

  身子沒什麼力氣,林煙由著他擺弄。手撫上小腹是下意識的動作,摸到凸起的肚子,林煙才是真正鬆了一口氣。

  「孩子…你可知道了?」

  詹瑎笑得有些憨氣,「知道了。」

  「那你知不知曉我保這個孩子有多不容易?你怎麼還罵我?」詹瑎在自己身邊,一切是如常模樣。林煙可知,再大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他既回來了,自己也不需有什麼害怕了。該說什麼,該做什麼都不用規規矩矩的計較。

  如今,她只想發脾氣。

  ……

  詹瑎始料未及之後,難忍的扁了扁嘴。誰知,林煙瞧見之後,蹙了眉頭,責問道:「你,委屈什麼?」

  他急道,「我,我沒有啊,我…」

  林煙偏了頭,「你還不抱我?」真是榆木,傻愣著站了半晌了,也不知要做什麼、

  是瞧不出她的委屈嗎?

  委屈了就是要抱的。

  詹瑎也急的很,將她一整個人圈進懷裡,撫著背。

  他的妻子是個嬌人兒,不大好哄,要抱著才行。

  *

  他料想的很準。按她的個性,是要哭的,孕中情緒應會敏感一些,便更是了。

  果然林煙伏在他肩上,就是一頓無聲的痛苦。

  原本詹瑎還能忍著,只是撫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告以慰藉;到了之後,林煙哭得久了,嗚咽之聲也出來了,他便忍不得。

  他心疼的很。

  「咱們不哭了好不好?都過去了,之後的日子,都是很好的,不哭了。」

  林煙搖頭,不聽,哭聲也不止。

  漸漸的,詹瑎深覺沒那麼簡單,怕她與孩子再出什麼事情。於是急道,「煙兒可是哪裡不舒服,要同我說的。」

  林煙哼哧哼哧的伏在他肩上,嚶道:「沒有不舒服…我,就是心疼……我們二爺,從前,現在,都過得好生辛苦……」

  過去的一個多月的日子,詹瑎獨自在房中,也會同她絮絮叨叨的說些暗話。她累極了,應不了,卻聽的明白。

  母親走了,他有多少難過;接著父親也走了,他又是怎樣的心境,怎樣的難熬。

  旁人不知曉的,林煙都知曉。

  這是她的夫君,她摯愛之人,她腹中孩子的父親。不過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為何就要承受這些。林煙心知的,這不是命中注定,只是巧遇不幸。他們夫妻二人,實際都是一樣。

  「心疼什麼,不必心疼。詹二有妻有子,往後的日子多著呢,無甚好心疼的。煙兒乖些,不哭了好不好?」

  詹瑎接著道:「不許哭了。原就眼睛不好,哭久了可別叫孩子笑了去。」

  ……

  好容易,林煙止住了哭聲,夫妻二人擁在了一處。

  詹瑎暗戳戳便問她,「往後我們不在陽城了,要搬去南邊住,公主殿下可會嫌棄微臣?」

  林煙也不生氣,撫著肚子,直道:「我初遇你時,你就是個愛欺負人的。性子不好,說話也不善,我都沒有嫌棄你。」詹二的樣貌倒是好的,可惜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個眼瞎的,瞧不見他的好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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