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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再多的不滿,忠義侯夫人嘴上一個字都不敢說,如今,她是根本不敢對大姑娘說三道四,就是連婆婆的款都不敢擺。

  一來上頭有老夫人壓著,經過幾年前的教訓,她哪裡敢插手兒子房裡事。

  二來,忠義侯府正是風雨飄渺的時刻,而林家隨著林延恩的登基,炙手可熱,趙家必須依靠林家,才能在京城站穩陣腳。

  忠義侯府奉皇帝之命投靠大皇子,借著婚宴,將絕大多數權貴一網打盡,企圖以此控制京師。最終大皇子起兵失敗,但是這些大臣都受了驚嚇,更有不少“異己”“頑固分子”被趁亂消滅。

  忠義侯府大大的得罪了這群人,更為坑爹的是,忠義侯府不能對外說,皇帝早知這事,他們是奉皇帝之命而為。為了朝廷穩定,皇家不會承認,無憑無據,大臣也不會相信,就是有人信,他們也不敢說。

  趙家先祖是高宗安插在先帝身邊的人,為高宗辦了不少事,當年機緣巧合之下,知情人都死了,這才避免被血洗的命運,傳承至今。

  這段黑歷史成為懸在頭頂上的劍,擔驚受怕了幾十年,在他們以為安全的時候,卻被不孝女趙氏捅了出來,逼得趙家不得不坦白從寬,答應將功贖罪。

  皇家不再追究往事,趙家卻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所以外人只知忠義侯府迷途知返,暗地裡保護不少大臣,同時揭發大皇子重重安排,功過相抵。

  經此一役,忠義侯府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

  過了兩個時辰,疲憊不堪的大姑娘才悠悠轉醒,臉色依舊蒼白如雪,第一句便是,“孩子呢?”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趙彥之趕緊往她後背塞了軟枕,讓她靠坐著,又從邊上奶娘懷裡接過孩子,目光憐惜的看著襁褓中紅彤彤皺巴巴的嬰兒,她實在是太孱弱了,弱的連奶都吸吮不出來,只能擠出來,用小勺子一點一點的餵。

  幸而,還能咽下去,太醫說,能吃便好!

  大姑娘貪婪的看著小嬰兒,她只模模糊糊瞥了一眼,便昏了過去。大姑娘強打著精神,顫抖著雙手接過孩子,緩緩的將臉湊過去,感覺到一陣不可思議的柔軟細膩,頓時淚如雨下,又急忙將孩子移開,怕眼淚驚醒她。

  趙彥之慌了手腳,才想起拿帕子替她抹淚,“你別哭,月子裡會落下病根的。”

  大姑娘的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怕驚醒懷中的嬰兒,強忍著喉嚨口的泣聲,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蒼天有眼,她們都活著,她們都活著。

  看著不甚健康的孩子,大姑娘眼淚掉的更凶更急,眼神卻逐漸堅定如磐石,為了女兒,她要努力活下去,活的越長越好。

  抬頭對趙彥之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我有些餓,想用點粥。”

  趙彥之喜不自禁,一疊聲吩咐人,將在暖爐上溫著的雞湯中端過來。

  接下來的日子裡,大姑娘極為配合太醫調養身子,月子對女子身體甚為重要,若是調養的好,能大大改善身體狀況。

  頂級的太醫、珍貴的補品、家人的體貼、以及大姑娘自己的求生欲。

  在擺周歲酒時,大姑娘再也不是之前風吹吹都要擔心她被吹走的羸弱模樣,雖比不得正常人,但也不用家人時常懸著一顆心。這讓所有關心大姑娘的人都不由得喜上眉梢。

  一直為大姑娘請脈的於太醫笑呵呵道,“夫人再仔細調養下去,身子骨會比如今更好。”話卻不敢說得太滿,如常人一般這種話,於太醫從始至終都沒說過,實在是不敢下斷言。大姑娘身子骨終究不大如人意,子嗣上更是不敢提及。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三年。

  大姑娘望著在糙坪上玩耍的女兒,手不由自主的按在小腹上,嘴角的笑容漸漸苦澀,她該是時候去尋找一個答案了。她已經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這一天,同和堂最富盛名的鄭大夫接了一樁郊外的生意,花了一個上午城外一貴人看完病才離開。在回城的路上,被一穿著衣著質樸的婆子攔住,言稱,她家夫人病了,正巧要去尋大夫。瞧見同和堂的馬車,特來邀請。鄭大夫不敢耽擱,不說醫者父母心,只說對方是忠義侯府世子夫人,他也不敢馬虎,趕緊隨著婆子進了一座別致幽靜的莊院。

  一進屋子,就聞到一股優雅的薰香,鄭大夫抬眼瞧過去,端坐在上首的美貌女子,看著是有些孱弱氣色不濟的模樣,但是並非急症之象。

  大姑娘笑著一指下首的椅子道,“鄭大夫請坐。”

  鄭大夫直覺不好,可是也明白怕是避不開了。

  過了半個時辰,鄭大夫才離開客廳,踏出門之後,忍不住摸了摸額上的汗,心有餘悸的往後望一眼,到底是名門貴女,世家宗婦,瞧著和藹可親,但是該有的手段一絲不少。軟硬皆知,逼得他不得不說真話。

  鄭大夫行醫數十年,不是沒給達官貴胄看過診,知道對這些豪門有些話不能說,且往往是報喜,憂少報,涉及**的事情更是不敢提。

  就拿這位忠義侯世子夫人來說,她早年怕是被用過虎狼之藥,雖時隔已遠,但是對身子的損傷到底已經造成,這是後來如何描補都挽回不了的。

  這樣的身子骨在他看來是不適合懷孕生產的,但是他知道這位夫人膝下有一個女兒,體質羸弱,據說是胎中帶出來的體弱。

  懷孕生產與她身體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再怎麼精心保養,這位夫人的身體終究比旁人差上許多,至於再孕,前一次懷孕已經是奇蹟,如今身子骨更弱,難啊!

  “夫人!”雨桐哽咽出聲。

  在鄭大夫走後,大姑娘一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表情茫然,無悲無喜。

  “夫人。”雨桐的聲音悲痛。老天爺怎麼這麼狠心,要讓她家姑娘遭遇這種苦難。

  大姑娘眼珠子動了動,拿起邊上的茶杯想喝一口,只是她的手不斷的哆嗦,杯蓋撞擊杯檐發出刺耳的聲音。

  惱怒之下,大姑娘重重將被子撂在案几上,茶水灑的滿桌都是,“你出去,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雨桐搖頭,她怎麼放心。

  大姑娘竟然笑了笑,“你怕什麼,我還有綰綰,你還怕我做傻事。”想起女兒,大姑娘的心一點一點抽痛起來,好似整個人活了過來,繼而所有的怨恨、驚怒、不甘、恐懼……都洶洶而來。

  雨桐這才一步三回頭,懸著一顆心離開,寸步不離的守在門口,不敢走開。

  屋內,再無一人,大姑娘終於伏在案几上大哭起來,就連茶水浸濕了衣袖都感覺不到。

  太醫的欲言又止、避重就輕,她不是沒有發現,家人在她背後的黯然,她察覺到過。

  大姑娘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執著於真相,當一切事實鮮血淋漓的攤在她面前,她發現,之前自己所有的準備都潰不成軍。她以為自己可以從容面對一切,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這麼脆弱不堪。

  那麼多人在暗地裡指責她善妒,趙彥之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弱女,大姑娘梗著一口氣不肯妥協,她能生,為什麼要讓別人生。她們一家人和和美美,憑什麼要插進一個不相干的女人。

  可現在她拿什麼堅持,三十五無子方納妾,她還能不能堅持到那一年,便是堅持到了,難道她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別人分享她的丈夫,看著另一個女人為他生兒育女。

  246大姑娘(下)

  當天,大姑娘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整夜,雨桐送了晚膳進去,過了半個時辰再進去,膳食原封不動的端出來。

  第二日,憂心不已的雨桐估摸著時辰,小心翼翼的進屋伺候,卻見大姑娘已經起了身,正坐在梳妝鏡前。

  “夫人。”雨桐訥訥喊了一聲。

  大姑娘微微一笑,並沒有轉身,語調輕柔道,“我想綰綰了,我們回去吧。”這次出來,她並沒有帶上女兒,而是由老夫人照顧。

  愣了一愣,雨桐才反應過來,隱隱覺得大姑娘神情和昨天有所不同,令她不安,脫口而出,“姑娘。”喊得是未出嫁時的稱呼。

  “我們該回去了。”大姑娘悠悠道。有些事情既已知道,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申時三刻,趙彥之從衙門歸來,先去向祖母、父母請安,然後才回正院。

  像往常一樣,趙彥之由人伺候著脫下朝服,換上家常,邊笑著道,“怎麼不多住幾日,好好散散心。”他進門邊被告知,大姑娘回來了。

  大姑娘一笑,上前理了理他的領口,“想綰綰了。”

  提及女兒,趙彥之臉上的笑容更柔軟。

  大姑娘垂著頭認真的替他整理袖口,闔府上下,最疼綰綰的是趙彥之,他是這麼的喜歡孩子。

  “納妾吧!”待將屋中伺候的人屏退,大姑娘突然看著趙彥之的眼睛道,“我們需要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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