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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地頭坐了兩個多小時,想了很多,對未來充滿了恐懼。後來看到遠處傳來電棒的光亮,感覺到是他在找我,便慢慢站起來,擦乾眼淚往他家走去。在家門口,遇見了拿手電筒的他,他問我去哪了,我說散步去了。兩人回到屋裡,他看著我說,你是不是哭了?我說沒有。他說,別騙我,你的眼睛現在還紅著,分明剛剛哭過。是不是聽見我媽說什麼了,心裡不好受?我低頭不語,他過來扶住我的肩膀說,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和果果受委屈,我會把果果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我也會讓爸爸媽媽對果果好的。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配不上你,但我會盡力對你好的。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我希望你開心起來。趙志剛的話讓我得到些安慰。我在心裡說服自己,事已至此,認命吧。他總算是個善良的老實人,只要他不辜負我,就和他做一對尋常的夫妻,好好過日子吧。第二天的婚禮很熱鬧,來了很多親戚朋友,我父親和妹妹也來了,果果和他們在一起,沒有過多地引人注意。劉霞開著她的寶馬從石家莊來參加我的婚禮,她在趙志剛家看了一圈後偷偷對我說,秋月,我真佩服你,宛如昨天還住在千尺豪宅中,今天就能在這連沖水馬桶都沒有的農家小院生活。她拉過趙志剛說,你一定要好好對秋月,好好對果果,否則你就對不起她。我看到趙志剛眼角濕潤了,他對劉霞保證說,我會對她和孩子好的,你們放心好了。雅妤:到現在你們結婚四年了吧,夫妻感情怎麼樣?陳嬌:有些話很難說出口,這涉及一個男人的面子……既然我答應你做訪談,還是告訴你吧。雅妤:這麼難以啟齒,是夫妻生活不協調嗎?陳嬌:他那方面不行。很難行房事。雅妤:ED?陳嬌:嗯。雅妤:你們戀愛了幾個月,沒有單獨在一起過嗎,怎麼會結婚後才發現?陳嬌:戀愛期間我們每次約會他都很規矩,除了擁抱接吻,從沒有進一步的要求。婚前有一次去他家,他父母去他姥爺家了,家裡就我們兩個人,他依然表現得很規矩,晚上一過10點自動回他的房間睡覺。從18歲起,我的身邊圍繞的都是雄性荷爾蒙旺盛的男人,看到趙志剛的表現,我覺得很新鮮。我把他的規矩想成是童男子的膽小害羞,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更聖潔了,反而給他加了分。婚禮結束後,送完客人兩人都很累了,什麼都沒發生就各自睡了。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我心裡有些好笑,想等著看他怎麼辦。

  就這樣我們在一張床上睡了七個晚上,還是啥也沒發生。直到第八個晚上,我們才第一次做愛,估計他自己也覺得不做說不過去了。前後不到一分鐘,他剛挨近我就射了。他的表現讓我明白,他之前的不作為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生理有缺陷。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想些什麼。後面幾個晚上,他也努力過,我也耐心配合,可還是很難成功。半個月的婚假結束了,他回廠里上班,我還留在他家裡,那時村里還上不了網,家裡的農活我也插不上手,我住了幾天就覺得無聊了,家裡的空氣讓我覺得很壓抑,就決定出去找事干。正巧劉霞的一個朋友要在山西開會所,想請我去參與前期籌備工作,我便答應了。現在回想起來,這是我犯下的又一個大錯,我沒有考慮果果的感受,她剛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朋友,正需要親生母親的庇護和關愛,可我居然把她一個人丟在鄉下,讓她自己與沒有血緣關係的老人生活。果果當時正處於青春叛逆期,桀驁不馴,和我婆婆常常發生口角。她們倆每鬧一次,婆婆就打電話向我和趙志剛告狀,弄得我們倆工作也不安心。倆人越鬧越厲害,最後發展到果果不願意回家,也不願意去學校上學的地步。我只好辭了山西的工作,回到北京家裡守著她。果果對我親近不起來,她每天放學回來和我說不上幾句話,兩人總是處於對立狀態。在鄉下住了一段時間,心情很壓抑,還是決定出去工作。我不能就這樣在鄉下閒著,靠趙志剛那點工資養我們,那樣我們母女倆在他家裡更沒有地位了。我得出去賺錢,養活自己和果果。我沒有北京戶口,沒有學歷,沒有熟人介紹,找工作自然不容易,投了很多份簡歷都沒有下文。有一天無意中看到一家旅行社在招聘業務員,便進去面試,沒想到被錄用了。就這樣誤打誤撞地進了旅遊這一行。雅妤:哦,你幹了多久就開了自己的旅行社?陳嬌:我在那家旅行社只做了一個月的業務員,因為業績優秀,被總經理發現,找我談了一次話後,第二天就讓我當上了部門經理。我在那家旅行社幹了不到三個月就辭職與人合開了自己的旅行社。雅妤:就是“緣月平安之旅”?陳嬌:是,合伙人就是你見過的魏源。他是一個景區的老總,我去他那裡談合作認識的,我們倆很投緣,他很欣賞我,覺得我的能力完全不必為別人打工,可以自己干,我們倆便成立了“緣月平安之旅”。

  註冊資金是他出的,業務主要是我在跑。雅妤:“緣月平安之旅”的營運狀況怎麼樣?陳嬌:認識你的時候旅行社才成立三個月,旅遊業競爭得很厲害,我們是在夾縫中求生存求發展,那次草原行,我就是和魏源到“沽水福源”度假村談合作去的。不久,隨著我和魏源關係惡化,“緣月平安之旅”也關門了。雅妤:什麼原因呢?陳嬌:我和魏源開始的時候合作得很好,兩人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後來漸漸變得有些曖昧。我看得出來他對我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對他也有些好感。你上次見我們的時候,我倆正處在微妙期,若繼續發展下去,很可能我們就變成了情人。可從草原回來後,就遇到果果離家出走的事情,為了找女兒我急得心如火燎,沒了風花雪月的心情。我知道果果之所以這麼叛逆,很大程度是因為沒有家庭溫暖,小姨家不是自己家,我婆婆家更不是自己家。她後來跟著男朋友跑了,我要去溫州把她接回來。接回來後肯定不能住我婆婆家裡了,她和我婆婆已經處得水火不容,再住在那裡,聽婆婆的風涼話,她還得跑。我打算另外找房子和果果搬出來單住。以前和魏源談過果果的問題,他說自己家有一套空房子,要是我和果果沒地方住可以住那裡。去溫州之前我和他商量,沒等我開口問他借房,他就說房子讓他老婆租出去了。這件事讓我打消了對他的幻想。我明白他的心思,不想惹麻煩上身,我和果果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大麻煩,他負擔不起。我把果果從溫州帶回來,在外面租了一套小房子和她一起住。不久我發現她懷孕了,氣得狠狠揍了她一頓。我帶她到醫院墮胎,並讓醫生給她上了節育環。果果做完手術就跑了,跑回石家莊找她小姨去了。在她心裡,小姨比我這個媽媽親多了,這讓我很傷心。對果果,我是個很失敗的母親,她內心的門對我是關閉的,每次和她對話都加重了我的挫敗感,我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愛她。雅妤:因為你沒有得到過母愛,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是無法給予的。果果可憐,你也可憐。陳嬌:你說得對,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是無法給予的。那段時間,我內心充滿絕望。如果說人生的基調在童年便奠定了,那麼我和果果的一生都註定是貧乏的。物質貧乏,親情貧乏,精神貧乏。我們窮極一生的力量都是在對抗這種貧乏。註定我和果果的人生顛沛坎坷,身心俱傷。雅妤:果果問過你她父親的事情嗎?陳嬌:從來沒有。這似乎是我們母女倆之間的禁忌。我在心裡已經準備好一套話等她來問我,但她從來不問,我也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雅妤:波仔就這樣銷聲匿跡,再無音訊?陳嬌:是。我也沒有刻意去找過他。像他這樣的賭徒,估計不會得善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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