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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詩人輕聲地說:“白璧,好幾年前,你媽媽就把這封信委託給我保管,她說,當到她去世以後,就把這封信親手交到你的手上。在此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封信,當然也包括你。現在,我原封不動地把信交給你,請你收好。”

  白璧明白,這是父親在許多年前就已寫下的信,一直被母親保存著,直到現在才到了自己的手中。她眼眶裡的液體終於控制不住了,就像那窗外的雨水一樣,一點一滴地濺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她仰起頭抹了抹眼淚,然後硬擠出了一絲笑容對女詩人說:“太麻煩你了,下回有空我還會來看你的。再見。”然後她低下身子給女詩人鞠了個躬。

  白璧把手中的信放入了自己的包里,然後帶著母親留下的衣服離開了這裡。撐著傘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門,她又回頭望了望這冰涼的雨中建築,心裡忽然覺得越來越悶,漸漸地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第十一章 十幾頁日記整封信

  整封信,終於全部看完了。白璧看著這疊十幾張的厚厚的信紙,眼角緩緩地流下了眼淚,她自言自語地說:“爸爸,我也永遠愛你。” 她又小心地把這些信紙塞回到了信封里,然後把信放進了自己床頭的抽屜裡面。白璧忽然想起了什麼,她跑到另一間房間,在書櫥里那些當年父親留下的考古資料里找到了一疊老照片。最後一張照片裡,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她就是瑪雅。這就是父親當年所拍下的惟一的一張瑪雅的照片。白璧現在才注意到,照片裡的瑪雅與藍月(聶小青)長得一模一樣。她終於明白了。 她輕輕地擦去了臉上的眼淚,又走到了窗前,看著窗外的夜雨。她用手摸著窗玻璃,冰涼冰涼的感覺,房裡的燈光發射在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臉。忽然之間,白璧覺得玻璃里出現的不是她的臉,而是那個時常出現在她夢中的女子——瑪雅(藍月)。雨夜茫茫。 “葉蕭。” 葉蕭在電腦面前,嚇了一跳,他回過頭來,原來是他的女同事。他搖搖頭說:“拜託你下次不要像這樣突然地從背後叫我的名字好嗎?好了,說吧,什麼事?” 女同事笑了笑:“對不起啊,剛才兒童福利院來電話了。” “兒童福利院?”葉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忘了嗎?前些天你讓我查一查二十年前兒童福利院關於聶小青的記錄。” 葉蕭這才想起來了:“哦,對,我都快忘了,看我這腦子,這些天實在太累了。”他搖了搖頭,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 “福利院已經查到了當年聶小青的記錄,是1980年9月,由一對叫白正秋、於芬的夫妻送來的。” 葉蕭大吃一驚:“什麼?” 女同事又看了看一張紙:“當時的記錄上就是這麼寫的,那對夫婦的工作單位一欄上寫的是考古研究所。” 葉蕭一臉的茫然。

  第十二章 墓地你終於回來了

  咖啡館裡的人很少,音樂放得幾乎聽不見,而收拾台子時的聲音卻十分清晰。白璧是在七點鐘準時抵達的,葉蕭已經靜靜地坐著等著她了。她緩緩地走過來,坐在了葉蕭的面前,目光卻看著窗外的馬路。 “你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葉蕭一邊喝一邊輕聲地問她。 白璧說:“我媽媽去世了。” 葉蕭有些吃驚,他聲音低沉地說:“對不起,也許我現在請你出來不是時候。” “沒關係,其實這對我媽媽而言也是一種解脫。”她平靜地說,“我媽媽是服安眠藥自殺的,就在幾天之前。在我媽媽死之前的一天,有一個年輕的女人來看過她。” “是誰?”葉蕭忽然有些緊張。 白璧點了點頭,她輕輕地喝了一口,然後怔怔地看著葉蕭的眼睛,葉蕭的目光有些亂,他說:“你能肯定嗎?” “從我媽媽的病友的描述來看,我肯定。”她的口氣很堅定。 “對不起,你媽媽的病友?不也是精神病人嗎?” “你在懷疑?反正我相信她們的話。” “不,我一點都不懷疑,藍月,不,應該說聶小青來看你媽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查到了兒童福利院的檔案記錄,當年就是你的父母把她送到兒童福利院去的,然後被那戶姓聶的人家領養去了。” 白璧忽然一陣顫抖,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沉默了一會兒後說:“葉蕭,其實——” 葉蕭忙問:“其實什麼?” 白璧猛地搖了搖頭:“不,沒什麼。” 葉蕭看著白璧的飄忽不定的目光,感到有些古怪:“白璧,你怎麼了?你難道不感到驚訝嗎?聶小青就是你的父母送到兒童福利院裡去的,這是確鑿無疑的,當然,你是不可能知道的,你的爸爸媽媽一定把什麼重要的事情瞞著你,他們也一定與聶小青的身世有著莫大的關係。” “別說了,我求求你。”她顯得非常痛苦。 “對不起,我知道你無法承認這個事實。” 白璧忽然抬起頭,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說:“葉蕭,你一定要找到她嗎?” “當然,因為,一切都是她乾的。現在我們已經搞清楚了,是她從古屍上提取並複製了病毒,是她利用病毒殺死了江河、蕭瑟還有羅周,到目前為止,總共是七個人。”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葉蕭搖搖頭,說:“我現在也不知道。” 白璧不再和他爭論了,她看了看表,然後輕聲地說:“對不起,我不想再坐在這裡了。” 葉蕭點了點頭,他們走出了咖啡館。白璧和葉蕭來到了大街上,雖然現在寒風陣陣,但是大街上燈紅酒綠,該快樂的人依舊快樂著,誰也沒顧著這兩個人心頭的陰霾。白璧茫然地看著匆匆而過的車流,目光有些飄忽不定。 “現在時間還早,你去哪兒?”葉蕭問她。 她茫然地回答:“我不知道。” “去我家坐坐吧,離這裡很近的。”葉蕭輕聲地說。霓虹燈下白璧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特別的東西,她怔怔地看著葉蕭,這讓他有些尷尬,於是他的目光轉到了天上。然後白璧點了點頭說:“好吧。” 很快,他們就到了葉蕭的家裡。 白璧跟著葉蕭走了進來,她環視了一圈,發現這房子並不大,剛夠一個人獨自生活。 白璧問:“你一個人住嗎?” 葉蕭說:“是的,我的父母都在新疆。” 白璧又看了看房間簡單的擺設說:“親人遠離身邊,一個人住不覺得孤獨嗎?” “那你孤獨嗎?”葉蕭反問了她一句。 白璧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 葉蕭長出一口氣說:“白璧,其實我比你幸運得多。我從小就是寄居在這裡的親戚家的,過去每年暑假都會回到父母身邊,現在每個星期還和他們通一次電話。可是你呢?從你爸爸出事一直到江河,說實話,其實我挺佩服你的,你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 “我堅強嗎?”白璧搖搖頭。她忽然又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張酷似江河的臉,她的心裡隱隱有了某種預感。 白璧不再說話了,她的目光掃視著葉蕭的房間,在寫字檯上,她看到一個相框,裡面有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的照片,照片裡那個女孩子不算漂亮,但卻看得出她很溫柔。白璧看著這張照片輕聲地問葉蕭:“她是誰?” “她?”葉蕭看著這張照片,表情忽然有了些細微的變化。他非常輕聲地說:“她是我過去的女朋友。” 白璧:“你們分手了?” “不,她死了。”葉蕭淡淡地說。 白璧:“對不起。” 葉蕭輕輕地說:“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叫雪兒,是我在警校的同學,和我同一個專業的,後來我們在實習的時候,執行一次緝毒的任務。當時出現了意外,她被販毒分子扣留了,他們給她注射了許多毒品,最後她在痛苦中死了。後來,我——”他說不下去了,他的話語裡有了一些哽咽的鼻音,他抬起頭看著屋頂,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明白了。”白璧點了點頭說:“葉蕭,你不要再說了,我理解你的心情。” “白璧,不瞞你說,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他對自己苦笑了一下,“自從雪兒死了以後,我的內心就充滿了恐懼,一直到現在。” 白璧靜靜地看著他的述說,沒有說話。葉蕭忽然打開了CD和音響,房間裡傳出了一首歌—— 風雨帶走黑夜 青草滴露水 大家一起來稱讚 生活多麼美 我的生活和希望 總是相違背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條水 在音樂聲中,兩個人都沉默著,靜靜地聽著歌。葉蕭似乎沉浸在那悲傷的歌聲中,漸漸地把頭埋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音樂終於結束了。白璧突然把手伸到了葉蕭的頭上,撫摸著他的頭說:“你為什麼那麼像他。” 葉蕭說:“不,我不是江河,我就是我。就像歌里唱得那樣,你和我是河兩岸,永隔一條水。” 白璧沉默了。 她繼續撫著他的頭,許久之後,才輕聲說:“你說這是不是命運呢?我常常產生錯覺,把你當成了他。我常常問自己——為什麼不將錯就錯呢?其實,人生本來就是由無數個錯誤組成的。” 葉蕭靜靜地坐著,任由著白璧的擺布,他希望時間就此停滯下來。 然而,白璧還是轉過了身去說:“時間不早了,我走了。” 葉蕭站起來看著她的眼睛,他沉默了一會兒,他差點就要說出那句犯禁的話了,然而,理智還是征服了他,他呼出一口長氣說:“是啊,時間是不早了,我送你走吧。” 他們不再說話了,似乎相互間有了某種默契,緩緩地走了出去。 葉蕭的車子停到了白璧家的樓下,他們下了車,葉蕭說:“已經很晚了,我送你上樓去吧。” 白璧有些猶豫,她的目光在黑夜裡閃爍著,但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 葉蕭和白璧走上了昏暗的樓道,兩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里響起,似乎能夠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一路上去,他們互不說話,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走完所有的樓梯,來到了頂樓白璧的家門口,這裡有一盞昏暗的燈徹夜亮著。 “謝謝你葉蕭,你快回去吧。”白璧轉過身來對他說。 葉蕭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又不該做什麼,他不能再進去了。他點了點頭說:“好的,不過你一定要當心,最近出了這些事,我一直很擔心你。” “擔心我出事?”白璧的臉在昏暗的燈下時隱時現。 “但願這樣的事不會發生。不過你還是要小心,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葉蕭的語氣很嚴肅。 “謝謝。” “那好,我走了。” “再見。” 葉蕭轉身走下了樓梯,他的腳步聲再一次迴響在陳舊的樓道里。白璧靜靜地看著他的身影在黑暗的樓道盡頭消失,然後她深呼吸了一口,回想著剛才與葉蕭的對話,她的心裡忽然濕潤了起來。但她現在不願意多想,她拿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 一打開房門,就有一股冷風直撲到白璧的臉上,讓她打了一個冷戰,她記不清自己出門前是否關緊了窗戶。但是,在這股從窗外吹來的冷風裡,她聞到某種奇怪的氣息,那氣息是如此誘人,卻又讓她隱隱有些不安。眼前一片黑暗,房間裡什麼都看不清,但隱隱約約間,似乎在客廳里,有一個影子在晃動著。她的心跳立刻加快了,手指在牆上摸到了開關,她把燈打開了。 白色的燈光照亮了房間,在房間的中央,站著一個女人,白璧看清了她的臉—— 藍月。或者應該說,是聶小青。白璧立刻後退了一步,她退到了牆邊,她的腦子一片混亂。正當白璧猶豫不決的時候,藍月(聶小青)終於開口說話了:“你終於回來了,我已經等你等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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