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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我是。”

  “聶警官,我是福利院的主任戴春梅。賀司浩的緊急聯繫人留了趙靜雲警官和您的電話,趙警官在這盯了好幾天了,下午剛回去,實在是撐不住了,但是賀司浩現在的情況不太好,您看您方便過來一下嗎?”

  “方便,我現在就過去。”聶誠說著,大步走向車位,家門也沒進直接去了福利院。

  現在是小朋友們的睡覺時間,福利院的走廊里亮著幽暗的燈,安靜得落針可聞。聶誠放輕了腳步,尋找值班室。這是一樓唯一還開著燈的房間,很好找,戴主任已經在那裡等他。

  她是位慈祥謙和的長者,客氣話說了一大車,輕手輕腳地帶他上二樓。賀司浩住在走廊的倒數第二間,緊挨著夜班老師的房間。

  裡面點著一盞小桔燈,夜班老師陪在他床邊,見他們來才起身離開。賀司浩縮在角落裡,手環著腿,下巴墊在膝蓋上,直愣愣地望著前面,不見多哀傷,但是眼中不見神采,像是經歷了滄桑的中年人。

  聶誠蹲在床邊,試探性地拉住他的手。

  戴主任不安地抿起嘴唇,賀司浩剛來院裡時做過體檢,身上有幾處淤青,在家裡挨過打,這段時間他對他人的接觸表現出極度的抗拒,就連對他信任趙阿姨也是小心翼翼、一觸即離。如果是別的老師來抱,他就會全身發抖止不住地哭。

  賀司浩雙手吃勁,掌緣發白,聶誠輕輕地將手覆在那雙小手上。賀司浩一震,下意識地縮縮手,極緩慢地收回視線,對上聶誠充滿包容的眼神。

  人和人的信任有時就在乎於一個眼神,賀司浩小貓似地警惕地望著他,久久不動,聶誠耐心地等待,直到賀司浩慢慢眨眼勾起了記憶中的印隨現象,終於舒緩了肩膀不再戰戰兢兢,猶豫著朝聶誠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給了他一個弱小的擁抱。

  “叔叔。”他啜泣著低喃。

  第31章 插pter 31

  聶誠握著賀司浩的手,像在保護一隻弱小無助的雞仔。

  照顧小孩他並非沒有經驗,沉穩的性格讓他很容易承擔起年長者的責任。

  但賀司浩比郭英還小得多,經歷過大變後更膽怯敏感。聶誠有點不知所措,儘可能地拿出寬厚溫和的一面,輕輕拍著他的背。

  小傢伙臥在他懷裡取暖,慢慢睡著了,一隻手拉著他襯衣不松。

  聶誠換個姿勢,倚在床邊陪著他。

  戴主任又進來一回,看他們一大一小相處很好,終於放下心,又拿來一張薄毯給聶誠蓋上。

  他輕聲說一會兒就走不必麻煩,戴主任示意他別動,把毯子搭在他身上,離開了。

  夜已深,戴主任應該是下班回家了。聶誠支著頭,試圖抽出衣角,小傢伙立刻一抖,在睡夢中也警覺地皺緊眉,他只得苦笑。

  今天上午他們隊接到了人物,市西有一夥綁匪威脅撕票,公安定位之後他們支援突圍,搏鬥時撞上雜貨箱,現在腰腿還隱隱作痛。昨天也是,強行突圍時手肘嵌進塊玻璃茬,傷不深,還是有點疼。最近運氣不太好,也可能是累了。

  手臂撐得累了,他伸長手拽過床頭的卡通玩具墊在腦袋底下,索性徹底躺下。

  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極度渴望休息,剛一躺他就立刻進入睡眠。

  他夢到小孩子銀鈴般的笑聲,一串串爽朗又無邪。他記不清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的了,父親離開得太早,母親也是。硬要回想,記憶就盤桓在高中,學校里有一排排的海棠花樹還有幾棵合歡花樹,平時不顯眼,一到開花的季節整個校園都生趣盎然。好多人成群結隊地去照相,他沒去,姜准也沒去,等海棠花期快過了,合歡花還沒開起來,青黃不接的時候姜准又要他陪著去。

  他們趁別人午睡時偷跑出來,跑到最遠的一棵合歡樹下自拍。可是樹太高了,試了半天只有從下往上拍下巴才能照到樹冠,只好改了海棠樹。

  海棠花粉粉白白,地上飄得都是花瓣。這裡迎著太陽,光線非常好。姜准選好了花樹、選好了位置、選了好姿勢,聶誠任他擺布,只管衝著鏡頭傻笑。

  姜准偷偷翹起嘴角,故作認真地調整角度,聶誠就跟著他上下左右地擺頭。

  忽然間浮雲散去,陽光炙熱而耀眼,聶誠下意識垂下眼瞼,眼皮里全是暖洋洋的紅光,他偏過頭,覺得臉上一癢,睜開眼看姜准正捏著一朵花打量。

  “你摘他幹嘛?”他問。

  “□□頭上。”姜准說,說完卻隨手扔在地上。

  聶誠困惑地微微歪了腦袋,伸手蹭蹭自己的臉頰。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是個一啄即離的吻,早在高中就收到的吻。

  夢裡的灼熱讓他眼皮跳了跳,意識漸漸清晰,如芒在背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不對!他猛地睜開眼,窗外已經天光大亮。賀司浩昨天哭累了,現在還在睡,手中的衣角已經滑落。

  聶誠警惕回頭一望,就看見姜准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盯著他。

  姜准?難道還在夢裡?

  他坐起身,目光掃到旁邊的祖星輝身上。

  祖星輝清了清嗓子,說:“隊長們聊,我去趟衛生間。”然後往外走,離開了姜准伸手夠得著的範圍後扒著門檻對聶誠解釋道:“我們來了有一會兒了,姜隊不捨得叫您。”說完飛快跑走。

  清晨的青光溫和舒適,麻雀嘰嘰喳喳地叫,他看了下時間才七點。

  “周六還這麼早工作?”聶誠問。

  姜准嘆了口氣,鬆了端著的架子,輕手輕腳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聶誠旁邊,“今天不歇,而且行程很滿。你倒好,跑這哄孩子睡覺。”

  聶誠被氣笑了,“信不信你想問的事,就靠昨天我來哄了孩子。”氣是假氣,笑倒是真笑。

  姜准被逗笑了,“信。你有哄孩子的天賦。小鬼長得不錯,要不咱養了。”

  這個“咱”微妙萬分,聶誠似有所感,沒有接話,隨意笑了笑。

  如聶誠所言,賀司浩醒後很配合,坐在戴主任旁邊,眼神堅定地望著他們。姜准把發問權交給聶誠,他問什麼,賀司浩就答什麼。

  “司浩,我要問你些那天晚上的事,你能回憶回憶告訴叔叔嗎?”聶誠問。

  賀司浩長睫毛忽扇了會兒,點了點頭。

  “爸爸平時打媽媽嗎?”

  賀司浩想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用怕,沒有人會因為說實話而責怪你。”聶誠說。

  賀司浩張了張口,輕聲說:“平時不打的,就打過一次,媽媽就躺了好久。”

  “那天晚上,你看到媽媽坐起來了?”

  賀司浩點頭。

  “是你堵上的門,怕壞人再回來?”

  他點頭。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躲在花架下面?”

  他遲了會兒說:“不是躲。我在那玩,那最安全,爸爸看不見我就想不起來罵我。”

  聶誠沉默了會兒問,“爸爸做什麼工作?”

  “裝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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