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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博美盯著父親。

  “聲音太大了,要是被別人聽到了怎麼辦”博美搖搖頭,抓著忠雄的肩膀。

  “這不重要,爸爸要是死了會怎麼樣”

  “押谷的屍體遲早有一天會被發現。警察就會開始搜查一名叫越川睦夫的人。都已經這個歲數了,也沒有理由逃跑了。”

  “這種事誰知道啊。我幫你藏起來。我幫你找個絕對不會被發現的地方。”

  忠雄微微的笑了笑,“沒用的”低聲說道。

  “我會想辦法的……”

  博美,忠雄朝著她說,“你饒了我吧”

  “饒了……”

  “我已經累了。已經隱姓埋名逃了幾十年了。已經對這種逃亡的生活感到累了。我想輕鬆點。讓我輕鬆點。就是這樣”忠雄端坐著低著頭。

  “爸爸……”

  忠雄抬起頭。

  眼睛下面有濕潤的光。

  那一瞬間,博美也忍不住眼睛了充滿了淚水。

  “別誤會。雖然也有很痛苦的時候,但是我並不後悔我的人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都是因為有博美在啊。博美,謝謝你”

  “爸爸,爸爸,你不要死,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不行。萬一被抓到了,就什麼都完了。如果被放發現我就是淺居忠雄的話,目前為止所有的辛苦都打水漂了。我想死,就讓我死吧。”

  說完後忠雄就把博美往外推。

  很大的力氣。

  “爸,你幹嘛”忠雄沒有回答。

  在小屋裡面,把桶扛在肩上。

  燈油從裡面漏了出來。

  轉眼間他身上都濕了。

  “爸爸,不要”博美痛苦的喊到。

  忠雄從夾克的口袋拿出一個一次性的打火機。

  “走,快走。還不走的話火會燒到你的。”

  博美絕望的看著父親。

  他的眼睛裡有很強的光芒。

  但是並沒有發狂。

  是一雙看開一切,做好覺悟的眼睛。

  讓他停下來的想法瞬間淡了。

  也知道他不會改變心意的。

  甚至覺得或許這對父親來說才是最好的。

  博美靠近忠雄。

  “別過來。會被燒到的。你想被燒嗎?”

  博美沒有回答。

  慢慢的把雙手朝前伸去。

  那手碰到忠雄的脖子的時候,他一臉迷惑的樣子。

  “博美,你……”

  忠雄愣了一下。

  “你是想讓我解脫嗎”嗯,她點點頭。

  “爸爸你曾經在連夜逃亡的時候說過吧,延暦寺的和尚的事情。如果都是死的話,也會選擇別的方法。被燒死這種死法,連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啊啊,忠雄說,“是有說過”

  “我不想讓你承受這麼痛苦的事情,所以我……”

  “這樣啊”忠雄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

  “謝謝。博美,謝謝”博美閉上眼睛,指尖用力。

  能感受到雙手的拇指掐進了忠雄的脖子。

  突然想起了“異聞曾根崎殉情”的最後一幕。

  忠雄就是初。

  自己就是德兵衛。

  自己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突然,忠雄的身體一下子沒了力氣。

  博美睜開眼睛。

  掐著脖子的手,正支撐著他的身體。

  他的嘴巴里流出了唾液。

  爸爸,試著叫了一下。

  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博美把忠雄的身體,輕輕的放在尼龍布上面。

  尼龍布上面也都是燈油。

  如果這樣點火的話,估計一下子就會著起來。

  那樣的話,博美就沒有逃跑的時間了。

  博美伸手去拿蠟燭下面的碗。

  小心的放在了忠雄的旁邊。

  然後又把夾克的下擺跟蠟燭的底部連在一起。

  夾克衫也都是燈油。

  經過一段時間,蠟燭變短的話應該就會引起火。

  把一切都做完後,博美抱著自己的包和忠雄那裡拿來的紙袋,離開了那個地方。

  想到在回到大路之前小屋就著起來的話就麻煩了,所以就開始小跑了起來。

  不久後就來到了大路上,但是不能馬上打車,想著還是稍微走遠一點再打車比較好吧。

  她開始沿著幹線道路走了起來。

  過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好幾次河岸邊。

  但是小屋還沒燒起來。

  不會失敗吧,如果沒有燒起來的話,會怎麼樣呢,應該就會知道那個被害的人是淺居忠雄吧。

  博美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想的為好。

  自己是殺人犯。

  殺了兩個人。

  被懲罰也是當然的。

  意識到自己的外套粘上了燈油的臭味。

  博美把它脫了,拿在手上。

  風很冷但是自己一點也不覺得冷。

  《29》

  登紀子一進入店裡,坐在裡面桌子旁的男子就站了起來。

  是松宮。

  看著她點頭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登紀子走過來打了個招呼。

  “三回忌之後一直沒見面”

  “那個時候多虧你了。今天突然叫你出來真好不意思”坐到位置上,點了飲料。

  松宮之前也沒有點東西。

  “從加賀那裡聽說了。案子解決了是吧。恭喜。”

  “謝謝。你好像也幫了很多忙吧”

  “我沒做什麼”登紀子微微擺擺手。

  “你經常跟加賀聯繫嗎”嗯…

  稍微思考了下,“最近吧”

  “今天呆會也見面吧?約一起吃飯什麼的”

  “有點意外的約定。但是我覺得加賀不是認真的。”

  飲料上來了。

  從茶杯里飄出格雷伯爵茶的香味。

  “實際上,我有件事想麻煩你。”

  松宮從放在旁邊椅子上的包里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放在桌上。

  “信?”

  “是的。這個案子的嫌疑人的東西。正確來說,這個信封裡面的東西是那封信的複印件。”

  “嫌疑人是……”

  登紀子表情緊張。

  “角倉博美,本名是淺居博美。她受她父親所託,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加賀讀這封信。因此,我想讓金森小姐幫我交給他。”

  “可是可以,但為什麼是我?你直接交給他不是跟快嗎”松宮點點頭。

  “你也知道,這次的案子跟加賀的人生也有很大的關係。這封信裡面,有他這麼多年來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想讓你也讀一下這封信。”

  “讓我也看嗎?”

  “如果直接交給加賀的話,他肯定不會再讓別人看的。所以我才想讓你交給他。”

  “我能看嗎”

  “也不能說可以,但是信封沒封口,就算你看了,不說出去的話誰也不知道。但是,現在不要看。喝完咖啡後我就馬上回去了,之後你再慢慢看。”

  松宮笑著喝了口咖啡。

  “因為是你我才想讓你看的。”

  登紀子看了看信封。

  裡面好像有很多張。

  上面到底寫了什麼呢。

  那個加賀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

  上次突然被叫他叫出去的時候很驚訝。

  突然說想讓她出來,然後帶她去了在青山的角倉博美的家。

  在進入房子之前,加賀拜託她到時自己打個暗號之後,就讓她借用一下洗手間,把粘在梳子上的頭髮放入尼龍袋帶出來。

  其他時候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

  在房子裡呆著的時候,身體一直是僵硬的。

  加賀跟對手的對話相當緊迫,途中有點呼吸困難。

  看著加賀的側臉,心裡想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在做這樣的事情嗎,覺得是個可怕的人的同時還有點佩服。

  雖然很辛苦,但是現在想想也覺得是個不錯的經驗。

  畢竟,親眼看到了加賀的工作方式也是好的。

  另外,加賀說,“你聽說加賀要調動的事情了嗎”

  “加賀嗎?沒有啊。接下來要去哪裡?”

  “去本部。回到搜查一課。但是,跟我不是一個系”

  “這樣啊。那今晚得祝賀他一下了。”

  “嗯,應該慶祝下。地點定在哪裡?”

  “日本橋那邊”

  “又在那?”

  松宮苦笑了下。

  “那也難怪。那麼近。這麼說來現在他估計去了濱町的運動中心。今天打電話的時候,他說很久沒有流汗了。”

  “汗?”

  “這個哦”松宮做出揮舞劍道的竹刀的樣子。

  啊啊,登紀子點點頭。

  松宮喝乾了咖啡,“那麼我就先走了”說著站了起來,拿起來桌子上的帳單,“加賀就拜託你了。”

  謝謝你的招待。

  登紀子站起來行了個禮。

  看到松宮走出了店裡後,伸手去拿那個信封。

  的確沒有封口。

  裡面有疊好的複印好的A4紙5張。

  最上面一張,寫著“給加賀先生”、好像是女性的筆跡。

  是這樣寫的。

  “這次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現在每一天我都在考慮如何彌補自己犯下的罪過。這個信封裡面有我父親寫給你的信。父親留給我的遺書里,交代了好幾種讓我把信交給你的方法。收到這樣的東西可能只會給你帶來困擾,但是我想也對你來說是很重大的東西,所以決定拜託警察交給你。如果讓你不快我很抱歉。淺居博美”翻過第一頁後,登紀子吃了一驚。

  這次是筆勁有力的小字,密密麻麻的排列著。

  “提筆給你寫信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訴你。我是在仙台跟田島百合子交往過一段時間的綿部俊一。如果我說我是把你的聯絡方式給了宮本康代的人,你應該就知道了吧。我想告訴你的事情並不是別的。正是離開家後的百合子的想法。我無論如何也想讓你知道她的想法,她是怎麼生活的。可能你會想為什麼到現在才說。關於這點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不能告訴你具體的原因。用一句話說就是我是需要隱姓埋名活在這世上的人,從沒想過要對別人的人生多嘴。但是現在看到自己時日不多了,重新考慮了把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的想法就那麼封印好呢,還是告訴她的日子好。百合子第一次說你的事情,是在我們相遇一年多以後。在這之前的她,從來都不提以前家庭的事情。可能就連對我,都沒有完全打開心扉。但是那天她可能發生了什麼變化,突然跟我坦誠說明了一切。她說離家出走是因為覺得自己在繼續呆下去的話,不久整個家庭就會破滅。聽百合子說,在結婚最初,自己一個勁地給丈夫添麻煩。跟親戚們也相處的不好,老是引起一些爭端之後,丈夫也被親戚們孤立起來了。另外儘管丈夫細心照料病弱的母親,但還是讓她早逝了,對於這一點感到深深的後悔。一直苦惱自己是個沒用的人,這樣的自己能不能好好的照顧孩子呢。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我猜她估計是抑鬱症發作了。但是那個時候,那個病名並不常見,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人。那樣的狀態她一直忍受了很多年,不久後就開始一直考慮死亡的事情。但是一看到唯一的兒子的睡臉,就想萬一自己不在了誰來照顧這個孩子呢。但是,那天晚上發生了件意外的事情。因為工作的關係,丈夫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她跟兒子兩個人在睡覺。突然意識到自己去廚房拿了把菜刀在手上。起來的兒子問她幹什麼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把菜刀收起來,這件事在她心裡留下很深的影響。那天晚上,自己到底要用菜刀做什麼呢。單純是自殺也就算了,但是如果連累了兒子的話……這樣一想,就害怕的睡不著覺。猶豫再三後,她下定決心要離家出走。目的地也沒有決定,在哪裡死了也說不定。一邊心不在焉的想著一邊上了火車。我想你應該也已經從宮本女士那裡聽說了。最後她沒有選擇去死,而是在仙台開始了新的人生。那段日子的她,每天都在表達懺悔和感謝。拋棄丈夫跟兒子,失去活下去的資格的自己,得到在陌生的城市認識的人的支撐,感到非常感激。我的想像是,離開家以後,抑鬱症的症狀可能被壓制住了。我問了跟我說明一切的百合子。沒有想過要回到丈夫跟兒子的身邊嗎、不想再見到兩人嗎。她搖搖頭。但那並不是否定的意思。是因為自己沒有那個資格。因此我問了兩人的名字跟住址。我偶爾會去東京,去的時候可以調查一下兩人的情況。她一開始拒絕了,但是我執拗的多問幾次之後,總算告訴我了。估計對她來說,內心還是在意那兩人的事情的。之後沒多久,我去東京的時候,決定去拜訪一下加賀隆正先生的家。當然是隱瞞了百合子的事情。裝作問路的樣子,想窺視一下兩人的樣子。他家馬上就找到了。但遺憾的是沒有人在。於是就裝作若無其事的問了下周圍的人。知道了加賀隆正還健在,兒子離開家了。而且跟我說話的人還告訴了我一個重要的信息。她兒子最近在劍道比賽上取得了勝利。於是我馬上去了書店。在那裡發現了記載著你的事情的雜誌。回到仙台後,我把報導給百合子看了。她摒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照片。不久後她流下了眼淚。太好了,她說。我把這句話理解為,是為自己的兒子成為了個優秀的人而感到高興的話。但不僅僅是這點,她高興的是兒子成為了警察這件事。聽百合子說,她最擔心的就是,因為自己離開家,兒子跟丈夫會不會關係不好。恭一郎是個好孩子,一直擔心我的事情的話,如果把母親離家出走的事情怪罪到父親頭上,恨父親的話該怎麼辦。她說她一直在擔心這個事情。如果是那樣的話,對那個孩子來說,不僅沒有了母愛,還奪走了父愛。但是知道你當上了警察之後,就放心了。因為如果是憎恨父親的話,就不會去選擇同一種職業。這樣總算解了心結,說著百合子露出了笑臉。她露出那麼明朗的笑容,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想那應該是打心底里的開心。但是給她帶來歡喜的那本雜誌,她並沒有收下。因為自己已經放棄了當母親,所以也沒有拿著這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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