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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秦萩皺著眉頭,撩著袍角爬上樓來。

  袍角?她瞪大了眼睛,發現秦萩居然穿著一襲青袍,頂著一頭難看可笑的短髮,目不斜視地朝阿鬟這邊走來。

  怎地這般古怪?

  這是她和阿鬟的約會,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是這種裝束,這種表情?

  她張口欲喊,卻發現秦萩根本不看她,眼中也無半點波瀾,腳步不停地走過來差點跟她一頭撞上。她訝異莫名,急忙閃在一邊。

  秦萩立在阿鬟身後,嘆著氣將雙手搭在阿鬟肩上,“還在生氣麼?”他俯身柔聲說。

  “我哪裡敢?”阿鬟香肩一抖,象被火燙到似的躲開了。此時的她已不再哭泣,但聲音里充滿怨懟,並且不肯轉頭看他。

  兩人一問一答,旁若無人。秦萩近在咫尺,毛髮神情都細微可辨。可奇怪的是她能瞧見他們,他們卻瞧不見她。這時她心下已有些恍惚明白。

  這酷似秦萩的男子當是曾祖秦扶風,而這女子也應當是幾十年前的俞雙鬟。她自己能重造記憶中的水域,那麼阿鬟亦能重現秦家當年風光。只是這局設得比她又勝了一籌,她根本不知道是從何處開始就步入了迷離幻境。

  俞雙鬟,小名亦叫阿鬟,她真的是秦萩曾祖母嗎?她重現當日情境,到底想幹什麼?

  “你為什麼就不能試著接納她?”

  秦扶風收回了落空的手,有些訕訕。

  阿鬟不說話。

  他又說:“嫣紅雖然出身微賤,但溫順恭謹,況且她已為秦家添了一子,承繼香菸,也算功不可沒。”

  阿鬟仍是不理,一張俏臉冷若寒霜。

  “你到底要怎麼樣?”那男人終於有些不耐了,袖手憑窗,提高了聲音,“難道要我休掉她你才開心嗎?稚子尚呀呀學語,你忍心嗎?”

  “不敢!”阿鬟貝齒間啐出冰屑樣兩個字。

  “你有什麼不敢?自她入門以來,你就避居此樓。家中舉宴,每每稱病不去,更過分的是畏我如蛇蠍,竟不容我近身,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把我當做你的丈夫?”

  “我沒有丈夫!”

  “你……”秦扶風氣急,劍眉倒豎,回身想發火,卻見阿鬟汍瀾淚下,不由怔住了。

  “你是我的丈夫嗎?”阿鬟站起來,含淚泣訴,“我的丈夫曾說過,今生得阿鬟,誓不他娶。我的丈夫曾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願足矣。言猶在耳,而新婦已然進門。如今你的手,抱過別的女人再來碰我,難道就不嫌腌臢污穢嗎?”

  “妾有秦樓鏡,照心勝照井。願持照新人,雙對可憐影。”

  阿鬟句句血淚,痛斥其非。

  錯了,錯了!秦荻在一旁聽得分明,心裡直喊不妙。

  痛斥其非,固然痛快,但是人恆愛聽順耳好聽的,縱使錯,也不能直批其頰,又何況秦扶風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有錯。

  果然秦扶風惱道,“是你自己兩年來一無所出,無子本是七出之條,父母親本來要將你休去,若不是我顧念夫妻情分……”

  “俞雙鬟情願下堂求去!”

  這瘦怯怯的女子挺直了脊背站著,竟然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一時間震住了所有的聽者。

  ---鵲橋仙

  回復[15]:“好!好!你好!”秦扶風氣得說不出話來,忿忿拂袖而去。

  阿鬟呆立了半晌,硬直的脊背這才頹然松下,伏案痛哭起來。

  痴女子作繭自縛啊!雖然只是一個旁觀者,雖然已經知道了阿鬟的結局,但秦荻仍不免為她暗暗擔心。終日怨氣衝天,身臨絕境而不自知,這樣下去大概會被所有人厭棄吧!可天下至情至性的女子,往往梗直無心計,一竿撐到底,不撞南牆不回頭。

  漸漸地,阿鬟啼聲轉弱,最後細不可聞,仿佛流盡了此生最後一滴眼淚。須臾抬起頭來,用絲巾沾去淚痕,取出香粉,竟對鏡整妝起來。

  “阿鬟,阿鬟,你當爭氣,別人越輕賤你,你便越要爭氣……”

  她一個人捧鏡自言自語,說不出的淒涼蕭索之意,旁觀者如秦荻,也禁不住悲從中來。

  沒過多久,樓下檐廊上的鸚鵡突然開口叫起來,依稀是,“賤人!賤人!”

  阿鬟霍地轉眼望,臉上便浮現了幾分戒備和敵意。

  只見一個紅衣麗人冉冉登梯,她相貌端麗,臉龐稍圓,與阿鬟自然是有雲泥之別,但阿鬟容貌過於縹緲,反倒是此女更近人間煙火。

  聽見鸚鵡如是說,兩人面上表情不一,阿鬟微帶嗤笑,而那紅衣女則表情尷尬。

  “姐姐!”紅衣女子貌甚恭謹,低眉順眼,“聽說姐姐近日抱恙,不知道可好些了沒有?”

  “不要姐姐妹妹地亂叫,我當不起!”

  阿鬟只是一派冰冷,紅衣女倒也不十分在意。

  秦荻心想這紅衣便是小妾嫣紅了。

  阿鬟的眼睛掠過嫣紅身上所著的大紅褂裙,不悅道,“你難道不知側室只有穿粉紅的命嗎?”

  孰料嫣紅眉峰一挑,眼光如電,笑道,“姐姐不是跟相公說過要下堂求去嗎?姐姐若去,我母憑子貴,理當扶正,連姐姐所住的這座小樓相公都會給我居住,又何況這區區大紅裙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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