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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午夜時分,劉鎖林、劉翠翠,葉蘭英又跑到山上來拉劉鎖森回去。劉鎖森說:“人家兒子能為娘守孝七七四九天,我守一夜還不行嗎?”

  劉鎖林說:“哥,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守夜。”

  劉鎖森說:“不行,娘是為我屈死的,我不給她守夜,我還是人嗎?再說明天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你的身體重要,我和翠翠、蘭英可都指望著你呢。”劉鎖森說著,推了一把劉鎖林,又對仨人說:“你們走,你們都給我走,讓我一個人陪娘說說話。”

  後半夜,山里起風了,湖水在風的推動下使勁的拍打著岸邊的石頭,樹葉也被風吹的沙沙作響,紙灰也隨著風兒飄向遠方。在若明若暗的火光中,山下有一個人向池塘邊走來,她知道這裡,更熟悉這裡,這是她長年勞動過的地方,這裡曾有她的家和她的親人。

  張玲玉哭著跑到趙玉香的墳前,一邊磕著頭一邊說:“娘啊,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病鬧的啊。”

  劉鎖森想把張玲玉扶起來,張玲玉卻一把抱住了劉鎖森哭喊著:“鎖森啊,我對不住你,更對不起孩子和娘,我想你們哪!”

  劉鎖森不知所措地流著眼淚,過了一會兒,好像想起了什麼,慢慢地推開了張玲玉,說道:“玲玉,你的經歷我已經聽說了。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張玲玉說:“說心裡話,自從我清醒之後,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娘、你和翠翠。我原以為,你早已結婚生子了。回來一看,才知道我的走失給全家人帶來了這麼大的災難,讓我下輩子變牛做馬來補償你們吧。我今天來看你,就想跟你說:我沒臉再在青龍縣呆下去了,我們村的人都說我是鬼,你們村的人都把我看成是掃帚星。大家都埋怨我,可是,我能去埋怨林彪嗎?”

  劉鎖森說:“這只能怪你我命運不濟,你也是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啊!哎,不提它了。我聽柱子跟我說過,你現在有兩個結婚證,如果我堅持的話,你的第二個結婚證是非法的。你剛才說得對,你的確無法再生活在生你、養你的這塊土地上,過兩天咱倆到公社把離婚手續辦了,你就安心地在黃河邊上過日子吧。”

  “你真能理解我?我這也是萬般無奈啊!”

  劉鎖森說:“咱倆夫妻十年,能沒有點感情嗎?我希望你今後的生活安定、幸福!你就不用管我了,我什麼苦日子都能過。你回到山東後,好好珍惜來之不易的平安日子吧”。

  張玲玉感激的說:“謝謝你,鎖森。我還想見翠翠一面,可她說啥也不肯見我。”

  劉鎖森說:“翠翠這十年受的苦、遭的罪你是知道的,尤其是被你娘騙去後,在你娘家裡還不如一條狗,翠翠始終記著這個仇,始終忘不了那段日子啊。她從你二妹子家逃出來後,要不是齊老師遇到,說不定她也死在外面了。”劉鎖森擦了擦眼淚,接著說:“當然,這事不能全怪到你身上。孩子還小,一時轉不過彎來,這兩天我勸勸她,等咱倆到公社辦離婚手續時,我把她帶去,讓你見一見。”

  張玲玉說:“女兒是我現在最大的心病,也許她要恨我一輩子了。臨來時,我娘讓我對你說她覺得很對不住你們家,當時她也是愛女心切,沒想到今天的結果,你能原諒她嗎?”

  劉鎖森答道:“雖然你娘的行為有些過分,但也不難理解。問題的關鍵是:司法部門是否依法辦案。至於說到原諒,實話跟你說,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麼叫生氣,什麼叫快樂了。十年的冤獄生涯,我心裡早就麻木了,已經沒有了愛和恨的概念。”

  二人說著,東方露出了曙光。張玲玉站起來說:“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鎖森,你能再抱我一次嗎?”

  劉鎖森慢慢地站了起來,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雙方都知道,這次擁抱是十年夫妻感情的擁抱。這次擁抱是十年磨難後的擁抱,這次擁抱更是永遠離別的擁抱。

  就在劉鎖森哭訴母親的同時,在縣城的一個角落裡也發出了哭天嚎地的聲音,那不是別人家,正是原劉鎖森案件專案組的成員李中華的家。

  劉鎖森的冤案真相大白後,當時參加辦案的胡有財、張建設、李中華等人一起被隔離審查,交待問題,等待審判。誰也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胡有財把問題一股腦兒的推給了張建設和李中華,張建設更是一推六二五,說全是李中華搞的刑訊逼供。在審訊中,胡有財一口否認‘讓李中華轉告看守所長特殊“照顧”一下趙玉香’的事,說是李中華擅自作主。看守所長則證實:折磨趙玉香是李中華讓他幹的。張建設還證實,審訊趙玉香時,李中華幾次出手打的都很重,有一次趙玉香頂了他兩句,李中華就把趙玉香打得昏了過去,甚至說逼供趙玉香、耿寶權、何歪子等人都是李中華一人所為。這些人一下子把刑訊逼供的罪名全部推給了李中華,再加上上邊沒有人出面替李中華說話,使李中華的精神徹底垮了。

  最近,李中華聽說,胡有財只判一年有期徒刑,而自己要判十幾年。李中華一直想不開,後悔自己當初在劉鎖森的案子上為什麼不多長几個心眼,怎麼能夠聽信他人,人家怎麼說,自己就怎麼幹呢,這不是被人家利用了嗎?到最後,為什麼別人把問題都推在自己的身上呢?我是不是聽領導的指示太積極啦?他越想越恨自己,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是叫苦不迭,自認窮途末路。終於,在昨天晚上,辦案人員同他談完話後,他趁看守不注意就用碗喳子劃開手腕上的大動脈,因長時間沒被發現,流血過多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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