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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認為該怎麼辦呢?”

  “還不是那句老話!”

  若生沒有拿杯子的右手緊緊握拳,輕敲桌子。經過數秒鐘之後他才吐出話來:“我認為你應該將事情全部都講明了。”

  “不行的!”華江仍然維持著手握手帕的姿勢,用極強調的口氣說,“這種事情……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但是,始終維持現狀的話,叫我怎麼能安心呢?”

  “如果全部講明了,難道不會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嗎?”

  “難道你想就這麼一直欺瞞著,偽裝一切若無其事地步入社會嗎?”

  “畢了業之後大家就會忘記,這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而已……若生,你要把它看成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否則我們就無法結婚了。”

  當聽到自己說出“結婚”這兩個字時,華江的胸口也像突然猛受一陣拳擊似的。若生雙肘支撐在桌子上,雙掌交握,拇指按住眼窩。

  這時候,從狹窄的入口處鑽進一個戴著黑邊眼鏡,臉色不好的男子。他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衣服,大概是理工學部的學生吧!

  披著白衣的男子坐在距離若生最近的櫃檯位子上,以稍微有些口吃的聲音點了一杯藍山。或許是這副模樣和他所點的內容有著極大的差異,所以商談一起去溜冰等事的一群人發出竊笑聲。

  但是老闆仍然面無表情地說:“和以前的一樣!”

  “今天還有事請要忙嗎?”老闆一邊用咖啡器磨咖啡豆,一邊問著。

  “那當然!”學生皺著眉說,“我們的教授大概認為四年級快畢業了,非得好好壓榨一番不可。”

  老闆聽了也哈哈大笑。

  “我沒有開玩笑,這是真的!所以,即使是感冒請假,教授都會非常不高興,請假的第二天還得親自去見教授,他會對你的病情詢問得一清二楚,如果遲到的話,還得說出一個很合適的理由。”

  “太過分了!”

  “真的太過分了,不過他是理工學部的老闆,所以只好任他擺布了。”

  “他喜歡你嗎?”

  披著白衣的學生用力地搖頭,好像是在說一點也不!

  “他一點也不把我看在眼裡,和我同一個研究室里有一位他的得意門生,那傢伙真是厲害極了,工作非得做得盡善盡美不可,幾乎完全是住在大學裡。”

  藍山咖啡端到他面前時,他用鼻子湊近杯子先聞一聞咖啡的香味,很高興地喝了一口黑咖啡。

  “啊!對了,我差點兒忘了!”他伸手進白衣的口袋裡,抓出一個金屬製成的東西,“這是送給你的耶誕節禮物,老闆!”他將禮物放在櫃檯上,那是一個穿上簡單衣服的金屬制娃娃。

  老闆將它放在手心上,高興地說:“啊!就是這個小丑!”

  “你說這是小丑時,就表示我的製作成功了!”

  “這當然是小丑。你實在做得太好了,怎麼會想到要做這個的呢?”

  “嗯!”學生喝了一口咖啡後,小聲嘟囔地說,“如果評語好的話,或許會大量生產也說不定。”

  “擺在哪裡好呢?”老闆拿著玩偶,環視店內的陳設,沒有一個適合擺放的棚架。

  “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將它擺在這裡。”最後,老闆將玩偶放在櫃檯上的煮咖啡器旁,“它正好和我這家店名吻合。”將玩偶放置的角度再三調整之後,老闆滿足的眯起眼睛。

  “這樣就更吻合了!”

  “為什麼?”

  “你以後自然會明白。”

  學生微微地抽動著鼻子。

  3

  沙都子在車站前的書店翻閱有關茶器的書籍,然後到隔壁的牛仔屋瞧瞧之後,就前往“搖頭小丑”。時間是六點五十分。緩緩地走在T大路上,沙都子努力地讓自己的思緒靜止下來。從接到加賀打來電話的那一夜起,她的情緒就一直持續著興奮狀態,不論是在上課中,或是在深夜裡,她腦海里所想的事情都不離開今天這件事。

  沙都子一一地回想著同伴們的臉孔,每一個人的臉孔、以及每一個人和她相遇時的情景,都一一重現在她的腦海里。每一個相遇在腦海里都是一段美好的回憶,但是她今天卻無心去享受這些回憶。

  “難道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嗎?”當加賀的提議說完時,沙都子問,語氣里還帶著懇求的意味。

  “不論用什麼方法,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這就是他的回答,或許真的有點兒道理。

  小丑的看板帶著陰森的表情,和往常一樣斜斜地掛在門前。沙都子在開門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並不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而事實上,最好的方法並不存在。

  加賀和藤堂分手後,就回到社會學部的研究室,繼續為那篇自己也不太滿意的畢業論文做最後收尾的工作。但是,拿起筆來時,他卻不知該從何下手,除了待會兒即將要發生的事之外,他無法將精神集中在其他任何一件事情上。

  推理一定沒有錯。

  經過數次的嘗試錯誤,也小心謹慎地檢查而完成的推理,找不到任何可以否定的地方,雖然這是加賀自己也不願相信的事,不過事實顯示他非得相信不可。

  追求真實到底具有什麼意義呢?——這一點加賀自己也不明白。如同恩師南澤雅子所說的,真實或許並不是有價值的事情,或許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許多有價值的謊言。但是,加賀至今仍然無法叫自己不為朋友報仇,這種心情如果用正義感來形容,是最不合適的。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組合起來的積木,可能只需要極短促的時間就可以將它推倒,這和真實的消滅意義相同。

  加賀死心地放下筆,收拾好之後就離開房間,此時手錶指著六點半。他移動腳步,轉往劍道場的方向,社團的練習活動從今天開始就停止了。

  站在沒有半個人影的道場上,他開始用力地舞動著木劍,好像要將它心中不斷隆起的一股欲望在空中揮砍得碎屍萬段。

  加賀不是會主動提讓舉行耶誕舞會的人,這一點藤堂在好幾年前就非常了解。藤堂認為他會叫所有的人都集合起來,一定是想要做些什麼事情——或許是和最近一連串所發生的事件有關。

  對於祥子的事件,他到底做了什麼樣的推理呢?

  關於自殺或他殺,加賀老早就堅持主張他殺的說法,如果客觀地來想的話,這或許是一種妥當的推理,但是,不論任何人在殺人之前,一定要有一個可以獲得認同的動機。

  沒有任何人有殺害祥子的動機——藤堂緊握拳頭,但是,加賀仍然肯定地說一定有一個兇手,身為情人的他,卻不知道這個動機到底在那裡……

  雪月花之式所發生的事情也一樣。藤堂心裡想著。

  目的是要殺害一個毫不認識的人,方法是讓他喝下毒藥,這個推論或許可以成立。但是,這個方法一定需要有好幾位共犯,否則無法實現。到底誰和誰是共犯呢?

  藤堂走出研究室,不知道加賀究竟耍什麼花樣,他的心裡摻雜著不安與期待,關上門時,手微微地顫抖著。

  若生和華江兩個人在六點前一刻離開“搖頭小丑”,在校園內和T大路上毫無目的的閒逛,最後又走了回來。

  “一邊走一邊想!”

  雖然兩個人都希望借著環境的變換來幫助思考,但是結論仍然沒有改變。

  “無論如何今天絕對不能說。”回到“搖頭小丑”門前時,華江懇求地看著若生,但是他卻皺緊了眉頭。

  “如果要說的話,只有今天最合適了!”

  “我求你!”

  華江虛弱的將臉埋入若生的胸口,若生的手緊緊的抱住她瘦弱的肩膀。

  若生和華江進來之後,所有的人就全到齊了。老闆等他們兩人坐定之後,就為他們倒滿了葡萄酒。

  “為一年一度的耶誕節乾杯!”

  加賀舉起酒杯,其他四個人也仿效他,說著:“乾杯!”然後說:“耶誕快樂!”

  總算落幕了——加賀透過酒杯,偷窺著每一個人的臉,有這種想法的應該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吧……

  4

  首先發現小丑玩偶的是沙都子。

  “那是什麼呢?”

  所有人都隨著她的聲音,將注意力集中到櫃檯上。

  “好像是一種玩偶!”

  “一定是想要做一個小丑!”加賀起身走了過去,將這個製作粗簡的玩偶拿在手上,“身體是鐵絲做的,臉是粘土做的。”他面向桌子上的夥伴們說,“做得並不怎麼好!”

  “那是白天裡一位和老闆講話的學生拿來的!”若生說。旁邊的華江也點點頭。

  不久老闆走了過來,說是一位熟客送給他的禮物。

  “是‘搖頭小丑’吧!”

  “大概是的。”老闆好像想要說什麼,但最後又縮了同去。

  舞會繼續,由葡萄酒改為威士忌,每一個人都暢快地談著今年的反省、明年的抱負,或許有人也想到祥子和波香,但是沒有人輕易地將她們的名字說出口。

  “藤堂君明年的抱負呢?”沙都子一邊幫他調著酒,一邊問,“繼續做研究嗎?”

  “……大概是吧!”他回答——好像是從睡夢中被鬧鐘吵醒時的回答方法。從沙都子手上接過這杯酒,他一口氣喝了半杯以上。

  “對不起,我先告辭了!”

  “還早嘛!”加賀露出驚訝的神情,藤堂仍面無表情地將大衣放在手腕上。

  “經沙都子這麼一說,我突然想到還有一點兒事情沒有做完,如果很快就做好的話,我會再回來。今晚準備進行到幾點呢?”

  加賀看了壞了的咕咕鐘一眼。

  “大概到十一點左右吧!沙都子和華江或許會早一點走!”

  “我知道了!”

  藤堂向老闆揮揮手,沒有再看加賀一眼,就彎著腰走出了大門。打開門時,他看見隨著強風混進了一件白色的東西。而店內客人的歡笑聲正沸騰著。

  加賀含了一口酒在嘴裡,拿起夾克說:“若生,跟我走吧!”

  “走?”突然被點到名字,若生有點兒手足失措。

  “走到哪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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