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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霍奉卿也跟著下來了。

  他長腿一邁,不疾不徐跟上雲知意,薄唇微揚,眸底卻盛了點「誓死不退步」的堅決。

  雲知意腳步又急又重,跨過門檻後,倏地止步回頭,使勁揮開那隻試圖來牽自己的衣袖的手。

  原州春日晝夜溫差大,這個動作之下,她的衣袂揮起沁涼暮風,使霍奉卿微一激靈,頓感料峭撲面。

  「你故意的是不是?旬會上不管我提什麼,你都給我歪理駁回!」雲知意怒道,「抬槓是吧?那麼喜歡抬 槓,怎不跟著薛如懷去辦疏浚瀅江那樁差事?工務署正說缺抬槓工呢!」

  她今日是真被氣到了。

  此刻不但兩頰燃紅,連眉心的雲紋金箔都反射著夕陽金暉,散發著刺目的殺氣。

  霍奉卿略偏了偏頭,眨眼躲了躲那凌厲的微光:「如今田家正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你要重新啟用田岳,民 意定會對你有所議論,州府內部也會有人向你施壓。」

  「行,田岳這事,你主要是顧慮我。雖是私心,好歹算個理由。」

  雲知意深吸一口氣,儘量冷靜地和他再談一次。

  「田岳畢竟曾在多地縣府輾轉歷練數年,在很多事務的具體執行上,目前錢糧署大多數在職官員都不如他 。我既敢用他,就敢擔旁人那些疑慮和非議。」

  她字字鏗鏘,纖細的身影被夕陽勾勒出金邊,整個人透著一種讓人汗顏的傲然堅定。

  霍奉卿望著她沉默片刻後,繃著臉仿佛在忍笑:「好。若你答應成婚,那三日後重議你這提案時,我就不 再說話。」

  「滾!哪裡是我不答應成婚?都說了我沒暗中做手腳!」雲知意好氣又好笑地嗤聲,白了他一眼。

  「別胡鬧了。那藺家鹽引的事,你做精做怪的,不會也是故意氣我的吧?」

  「那倒不是,」霍奉卿抿了抿唇,「這事我與你的考量有所不同。」

  因為田嶺倒台,鹽業司需重新分配各家鹽商的准持鹽引份額。

  去年春末夏初時,為了順利推行均田革新,雲知意來回斡旋于田嶺和藺家之間,最終為藺家要出一個為期 五年的加持鹽引補償。

  開春後,雲知意和鹽業司反覆磋商,最終決定還是該按之前對藺家的承諾執行。

  可在今日旬會合議上,霍奉卿代表州牧府一口否決了這個事,並暗示好幾個司衙共同反對。

  「就算這事之前是田嶺拍板的,就算田嶺在拍板時有他的私心,但這事對原州順利實施均田革新確實起了 作用。最初就是因為這個好處,藺老爺子才肯站出來帶頭響應,還出面幫忙說服各家家主,之後我與各家的談 判才那麼順利。」

  雲知意兩手一攤,試圖與他講道理。

  「你看看允州,去年為均田革新的事鬧得血流成河;再看看咱們原州,風平浪靜就推行下去了。所以,不 管這份額是不是田嶺定的,於情於理都該按約定將這份補償落實給藺家。對嗎?」

  霍奉卿搖了搖頭,還是堅持己見:「此時已彼一時。」

  「彼你個鬼的一時!」雲知意再度火起,說話也顧不得文雅了,「這事我在當時是上報了州牧府的,盛敬 侑親自蓋章落了印!如今因為田嶺倒台就朝令夕改,州府還要不要點信用和臉面了?!」

  其實霍奉卿知道,雲知意說的道理沒錯。但他的顧慮與考量也不是全無必要。

  總歸他們兩人行事觀念並不完全一致,在公務上的著眼點時有不同,衝突可謂家常便飯。

  在府衙時,雙方畢竟還穿著官袍,說話做事多少要顧忌些形象,於是兩人經常在散值後,一路從馬車上吵 到進門。

  好在兩人雖吵吵鬧鬧,卻不會當真記仇,各自都會不露痕跡地尋找折中的解決之道,也會伺機服軟,倒也 不傷感情。

  這宅子裡的所有人都習慣了,也沒誰會來勸,反正他倆每次再是吵得震天響,最多走到影壁後頭就又和好 了。

  「這事略有些棘手……好好好,你別瞪我了,」霍奉卿縱容地笑笑,淡挑眉梢,「若你同意成婚,我就再 想想怎麼說服各方。」

  知他這就是服軟讓步的意思,雲知意便斂了攻擊的芒刺。

  「我沒說不成婚!」她笑得無奈,這句話她都說倦了,「霍奉卿,你是成婚狂魔嗎?能不能別總將公事私 事裹著談?」

  「請問,是誰先裹著談的?」霍奉卿以修長食指點住她眉心的金箔,還了她一對帶笑的白眼,「這都散值 了,又沒在府衙,你以為我多想談公務?」

  雲知意拍開他的手,嗔惱笑瞪他:「若白日在府衙時你能好好說話,我這會兒費勁和你吵什麼?別打岔, 還有北山的事呢,你當真不肯讓步?」

  因為疏浚瀅江的工程有需要,工務署提議挖一道引流渠。

  雲知意和工務令常盈經過多次磋商,最終覺得這引流渠還是從北山向松原希夷山去最佳。

  如此既可助槐陵瀅江段分流,又可供松原那邊的農耕灌溉,算是賣給松原郡一個天大人情,互惠互利。

  但如今北山以東是霍奉卿的私產,他不同意,州府也不能硬來。

  雲知意拾級而下,認真地想了想:「要不,我拿望瀅山跟你換?」

  「不換,」霍奉卿跟著她的步子,口中哼道,「我打算圈北山做我家府兵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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