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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啊?”他乾澀的聲音聽起來像敲擊破瓦罐。

  “我。”

  “有事?”樊曄將門拉開一條小fèng,不想放徐佑林進屋。

  “我帶了藥,還有一點吃的,讓我進去再說。”

  “不用了,我家有。咳咳咳咳……”樊曄咳得面紅耳赤,卻一點沒有放鬆壓在門上的力氣。

  “那好,我打電話讓樊靈過來看看你。”

  “別打……你進來吧。”樊曄不想讓妹妹勞師動眾的跑過來看他,只好放徐佑林進屋。

  再一次與徐佑林在同一間屋子內單獨相處,讓他十分不自在。

  “你去房間休息,我把東西熱一熱拿給你吃。”

  懶懶地點了個頭,樊曄重新爬回了床上。

  食物弄好的時候,樊曄已經睡去。徐佑林探了探他的額頭,沒有發燒,這讓他鬆了一口氣。自從受傷之後,樊曄的體質就變得比較差,稍不注意身體就會出狀況。

  “還說會照顧自己,就會嘴硬……”撥開他額前散亂的頭髮,徐佑林呢喃著。許久沒有與樊曄如此說話的機會,讓他的心中即是甜蜜又是酸楚。

  似乎感應到什麼,睡夢中的樊曄無意識地側了側身,把臉轉向另一邊,避開了徐佑林灼人的視線。

  “連睡著了也不想見到我嗎?”徐佑林嘆了一口氣,手指在樊曄的發梢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卻纏不住他一縷髮絲。

  其實,樊曄睡得並不沉,徐佑林剛進房間他就醒了。

  聽見徐佑林那表面責怪,實是疼惜的話語,他一時不知如何面對。

  徐佑林真的只想與他做朋友嗎?還是以退為進?樊曄矛盾著,既希望徐佑林可以真的做為朋友留在他身邊,又遺憾這段歷經數載的感情就這麼走到了盡頭。人啊!總是太貪心。

  恍惚間,聽見徐佑林離去的聲音,樊曄疲累地進入了夢鄉。

  “哥。”

  樊曄揮了揮手,擋開了在自己臉上輕拍的手掌。

  “哥,你好些了嗎?”

  “嗯?”用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看見妹妹模糊的身影,樊曄總算清醒了一點,“你什麼時候來的?”

  幫哥哥掖了掖被角,樊靈回答道:“我來了很久了。徐佑林說你昨晚沒吃什麼東西,餓不餓?”

  樊曄摸了摸肚子,“有點餓了,現在幾點了?”

  “十點。”

  樊靈邊說邊走出臥室,很快就端了熱氣騰騰的食物進來。

  樊曄嘗了一口銀耳蓮子湯,問:“你做的?”

  “都是徐佑林弄的。”

  樊曄愣了一下,沒有出聲。

  “他要去上班,怕你沒人照顧才通知我過來的。他知道你不想麻煩我,所以臨走的時候還擔心你不高興。”樊靈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哥哥的反應,“你對他還有感覺吧,為什麼不試著重新開始,其實,爸媽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何況都過了這麼久,就算恨也該恨夠了。畢竟他這幾年為你做了這麼……”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不可能再在一起。”樊曄不耐地打斷了妹妹的話。

  “是嗎?”

  “是。”

  樊靈無視哥哥的不悅,繼續說:“四年前你不肯再見他的時候,他就搬來了這邊,住在你上班時必經的那條路上。剛開始他怕你不適應,就總是悄悄的跟著你,後來就躲在屋子裡看。為了幫你復健,他手把手地教阿昕按摩。這幾年,你喝的各式各樣的補湯,都是他事先燉好,然後讓我們做做樣子,再拿來給你喝的……”

  “不要說了,”樊曄放下手中的湯碗,說:“我和他現在只是普通朋友,這是他自己說的。”

  “那是下下之選吧。我看,只要能待在你身邊,他就是做牛做馬都願意。”

  “靈靈……”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反正說來說去決定權都在你。不過,我和阿昕都好慚愧,作為家人居然比不上徐佑林細心。以後,你有什麼事別瞞著我好不好,我可不想讓徐佑林笑話。”樊靈重新端起銀耳湯,笑著說:“吃吧,等下把你餓著了,他又該找我麻煩了。”

  看著送到嘴邊的食物,樊曄只得張開口。機械地吞咽著,他的心裡被妹妹的話攪成了一團亂麻。徐佑林的細心體貼他一直都知道,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可以默默地為自己做這麼多事

  樊曄想起汪紅說過的話,“做不成戀人,怎麼可能做朋友”,徐佑林是例外嗎?還是……

  第十一章

  “樊曄,門口有人找。”

  放下手中的飯盒,樊曄有些疑惑,徐佑林今天不是白班嗎,怎麼中午跑來找他?

  來到門口,看見來人有著與徐佑林同樣高大的身軀以及甚為相似的臉孔,樊曄突然有些發怵。

  “我是徐佑林的父親,徐奇。”

  “您好。”樊曄點了點頭,身體有點抖。

  “我們可以談談嗎?”

  “我……”回想起與徐母有關的那段經歷,樊曄本能地想拒絕。

  “只是隨便談談,用不了多少時間。”徐父的微笑與徐佑林如出一撤,誠懇得讓人沒有拒絕的餘地。

  “好吧。”

  雜誌社旁邊的小咖啡屋裡播放的鋼琴曲優雅而舒緩,卻無法讓樊曄緊張的心情平復下來。

  “佑林的母親曾經來找過你吧?”

  樊曄點了點頭。

  “很抱歉害你妹妹小產。”

  “都過去了。”

  “那段時間我和佑林的母親正在協議離婚,所以她的心情比較亂,處理事情也就失了分寸。希望你們能夠體諒。”

  “離婚?”

  徐父點了點頭,微微嘆了口氣,說:“我和他母親是父母包辦的婚姻,彼此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二十幾年的磨合,還是不能走到最後,想想也很無奈。”

  樊曄看著徐父,不明白他為何專程找到自己來說這些。

  “佑林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一直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事業有成,婚姻幸福。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愛上你。”

  樊曄握緊手中的杯子,被咖啡灼人的溫度燙紅了雙手而無所覺。

  看出樊曄的緊張,徐父慈祥地笑了笑,說:“我並不反對他和你在一起。”

  聞言,樊曄驚訝地瞪大雙眼。

  “幾年前,佑林執意要搬來這邊時,我們好好談了一次。其實,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一直認為他只是一時貪玩。直到那次,聽他說起你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我很吃驚,沒想到他也會有那麼細膩的感情。當了二十幾年的父親,我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兒子那麼低聲下氣地請求我的成全。他真的……所以,我想我能理解他對你的感情。”徐父停了下來,不露聲色地觀察著樊曄,溫和的目光潛藏著為人父所特有的犀利,“這些,你想必都不知道吧?”

  樊曄搖了搖頭,失魂落魄。

  “佑林跟我說,你們之間有誤會,所以一直沒能和好如初。這個消息一度讓我十分高興,覺得時間長了他就會對你死心,畢竟同性之間的感情道路並不好走……”

  “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只是普通朋友。”樊曄的聲音越來越小,講到“普通朋友”幾個字時只能看到嘴唇在動而已。

  “是這樣……”

  這回,吃驚的人輪到徐父了,因為昨晚佑林才指天發誓地對他說決不放棄樊曄。看來,事情並沒有兒子說的那麼簡單。

  坐在對面的樊曄,眉宇間流動著一股憂傷,每次提到徐佑林時就特別明顯,他對徐佑林應該還是有感情的吧?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無力阻止佑林對你的感情,所以只能妥協,希望他別走上我和他母親的老路。如果你和他是兩情相悅,我會祝你們幸福;如果你不能回應他,那就不要再給他任何希望。”

  “我……”樊曄無力地靠在座椅上,無言以對。

  幸福,他以前與徐佑林在一起的時候何嘗不幸福,可那又怎樣?從他父母去世的那一天起,他們的幸福就已經碎了一地。

  樊曄還記得父母去世的那天,他站在醫院的急救室外,用拐杖不停猛打徐佑林,一聲一聲高喊“我恨你”,哭得聲嘶力竭。

  心結難解,如何幸福?

  “好了,”徐父再次開口,打斷了樊曄的思緒,“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了。佑林並不知道我來找你,希望你不要告訴他。”

  “他不知道您過來嗎?”

  “他很緊張,怕我在你面前亂說話。所以,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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