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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寶閣前,宋巔轉身,語氣悠長深遠,“好好保護他,尤其,接近京城的地界。”

  “是。”

  晚間,男人踏著暮色而回,攬著女子的腰,溫存片刻,“你太慣著他了。”

  林皎抿唇暖笑,勾著他退後,倚到八仙案前,理所當然道,“那是我兒子,我不慣著他,慣著誰?”

  他不能苟同,“男人當頂天立地,壯志凌雲,你瞧瞧他,不學無術,成天偷雞摸狗,能指望以後有什麼出息。”

  “你罵誰偷雞摸狗?我看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對著小妞妞怎麼不這副德行,整天的吃喝玩樂,書也不好好讀,一學刺繡就手疼,還不是你慣的,說我幹什麼。”

  為兩個孩子的學習問題,他倆永遠達不成一致,宋巔迫使自己平靜,“女兒家可以享受,大不了,我養她一輩子,男孩兒就得自己靠自己掙出來片天地,要不他以後拿什麼去養活自己妻兒?”

  “他不是還小嘛…”林皎知道他說的對,弱弱的嘟囔一句。

  宋巔突然伸手,從她髮絲中,挑出根白色的,一用力,讓她看著,“你看,操心多,都長白頭髮了,罷了,聽你的。”

  兩人躺下又說會兒話,林皎脫口而出一句,他老當益壯,被宋巔掐著腰鬧了半宿。

  這是宋巔與兒子產生矛盾的四十歲,同時也是林皎風韻猶存的三十五歲。

  歲月無情,流轉無聲,又一個暴雪肆虐的寒冬,宋巔迎來他的五十歲。

  回顧起來,這是征戰的十年,瓦刺以為永昌王與當朝皇帝不和,多次挑釁,趁宋巔不備,殘忍殺害邊城一群年邁的守將,由此展開的十年大戰,永昌王穿著盔甲,站於城樓之上,痛心疾首,立下重誓,勢必斬下瓦刺王的頭顱,以慰亡靈。

  聖上於宮中全力支持,通告戶部,不得剋扣軍糧軍餉,命城中百姓縮減衣食,節約開支。

  終於在第八個年頭,由永昌王其嫡子宋謇齊,將瓦刺王圍困在金沙江口,後活捉至永昌祭旗。

  瓦刺三十多個部落臣服,將渭河以北,齊葛剌山脈以南劃入大晉朝的版圖範圍,由官員建立城牆和府衙,改名為,單嶺城。

  十年中,湧現出許多的精兵強將,其中,受到聖上嘉獎的,一位是永昌王的嫡子宋謇齊,小小年紀,頗有為父之風,封驃騎大將軍,位居三品。

  另一名,則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她被聖上親封為鎮北大將軍,位居二品,在金鑾殿上除去盔甲,赫然是女兒身的,李婧。

  她作為先鋒,驍勇善戰,在與瓦刺最艱難的一場戰役中絕地反擊,提前識破瓦刺王奸毒的計謀,得以拯救全天下百姓於水火。

  原來,瓦刺王見大勢已去,乾脆拿出古傳的秘藥投入金沙江中,金沙江灌溉大晉朝數十城池,是最為重要的水路通道。

  後期由御醫查驗,其秘藥效用驚心非常,一旦化水,便可扎入淤泥中,其長勢如水草般迅猛,散發出來的氣味香甜,卻能使人無故咳血,直至喉嚨發炎腐爛,呼吸不暢,最後導致死亡。

  她是大晉朝的第一位女將軍,也是最後一位,其功績累累,常被女子學院的夫子拿來講說,可謂傳奇。

  而這位傳奇的創造者呢,此刻正教訓著自己的男人呢,“你說什麼?咱姑娘哪兒配不上那小子了?”

  說的是閆峰,他和李婧就是對恩怨夫妻,事事都要吵上兩個來回,他不贊成自己女兒嫁給世子。

  “世子那是什麼身份?他以後萬一不喜歡咱女兒了,再娶個高貴的主母,咱女兒怎麼辦?”

  父親的心,也是碎碎叨叨的。

  吵來吵去,也架不住女兒自己喜歡,歡歡喜喜的準備嫁妝,掛紅吃酒,富貴花開。

  依舊是夜,院子裡的燈籠通亮,林皎睡相依舊難看,宋巔把她壓在臉下的手拿出來,又給她蓋好薄被,掙著眼,看著頭頂的福字團花,他感覺自己老了,深切的感覺到,身體不如以前,連精力也退後,但,身側的女人還是個原先的樣子,只不過,眼角也多了細紋,以前喜歡吃辣的酸的,現在都不愛,淨挑撿素淡的吃,他這十年來沒一天讓她鬆快,成日裡擔驚受怕,丈夫兒子都在戰場,她怎麼能安下心睡覺。

  男人翻身,面對著她,細細描繪著她的形狀,眼睛,鼻子,朱唇,下巴,臉頰…

  這是宋巔疲於戰場的五十歲,是林皎穩坐後方,信心滿滿卻深夜擔憂的,四十五歲。

  接下來,是最後的十年。

  今個兒,林皎陪著宋巔出去逛了一圈,回來就咳嗽不止,她擔心,晚間伺候他喝了藥,一直坐在床頭,雙眸里含著水意,卻遲遲不落,他年輕時就不會照料自己的身體,不要命的消耗,這會兒,怎麼也補不上了。

  不大會兒,有人掀起厚帘子進來,宋謇齊夫妻倆帶著八歲半的小子進來,急切的問大夫情況,他的父親是英雄,無比強大的存在,他接受不了,按著母親,讓她坐著,近前說話,“爹,我已經派人去接小妹了,讓她回來看雪,行不行?”

  宋巔放下捂在嘴邊的帕子,急喘兩聲,聲音依舊沉沉,“嗯,下雪了?”

  林皎怕他說話多了,又要咳嗽,手心輕拍著他後背,柔和勸著,“你別說話了,我給你熬的冰糖雪梨,喝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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