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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峰也是同樣懷疑,他被下了迷藥,據說醒來時與林姨娘呆於一室,可見心思歹毒,憤怒的同時,又覺自己窩囊,在府里不設防的情況下遭了暗算。

  另一個婆子跪下說了實情,她進去時,兩人在床榻之上相擁而眠,她怕林姨娘出事,想著掩蓋一二。

  鄭國公最痛恨的就是後宅女眷的暗相爭鬥,尤其是磋磨了他庶姐的平原候府。

  “把她們送回去。”鄭國公發下話,又對著老管家道,“進宮去說一聲,平原候府缺兩個教養嬤嬤,給我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教導一遍。”

  書房裡,鄭國公轉動牆角的金色角獸,一道暗門轟隆打開,裡頭是間廣闊的密室,分三間兩室,布置成的是學堂的模樣,高高的牌匾懸掛,正板書端正的四字,厚德載物。

  裡頭是起居室,簡單的一張床榻,兩張檀木平角條桌,只不過奇特的是,床榻的中央豎有一張牙雕三陽開泰圖插屏,隔絕出兩個空間。

  依稀能記起那個清逸雋雅、修竹亭亭的男子,臥在床榻之上,托著頭與他調笑,多年已過,那雙眼睛,依舊清晰可見,如一汪清水,澈淨安然,勾起的唇角彎彎惹人,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在耳邊的呼吸,纏於一處,曖昧貼近。

  鄭國公在緬懷過去的時候,林水憐偷偷爬到床下,撿起一根遺落的繡花針,舉起衝著日頭晃晃,白的驚人,幾日不過,圓潤的臉蛋消瘦的皮薄,眼角下一片淤青,日日夜夜活在恐懼之中,魔人的笑聲,這世間一切的惡,全部輾轉在她身旁。

  爹爹寵溺的面容,溫哥哥伸出的修長大手,還有她最愛的那個葡萄架,再過一陣子就長出青色的小果,胖嘟嘟的一個挨著一個,喜人又生氣,就是極酸,每次她都塞給溫哥哥幾個,他是最怕的。

  多久沒有夢到他了,是怪皎皎了?可是是你先違背誓言的,我自己一個人多麼孤單,你知道嗎?一夜之間長大,有著個寡婦身份,連鎮上賣肉的都敢上前調戲,多虧有著媽媽解圍,雖然,後來進了侯府,幹了許多髒活累活,卻莫名的覺得踏實,再後來,侯爺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他能護我教我,可惜,如今,自己在他眼裡還不是那麼重要,也許是她哪做的不好嗎?罷了,罷了,終究走上這一遭,也算體驗了這情苦甜思。

  鄭國公出來時,已然日暮,惦記著林水憐,外頭管家來報,門前站一道衣師太,言家中有人沖犯煞星,需帶髮修行,求見國公爺。

  君子不信歪斜,給點銀子打發走吧。

  老奶娘突地衝進來,火急火燎道,“姑娘割腕了!”

  祥得堂日日這般鬧騰,鄭曼柔頗為不是滋味,她娘胎裡帶來的毒,喝湯藥比吃的飯還多,從不見父親如此緊張,大張旗鼓,哭啼啼的倒到錦被上咳喘起來,頗為嚇人。

  二十幾位太醫聯合診治,終是留著口氣,鄭國公雙眼盯著她苦黃的面容,纖細手腕處一道道劃痕,心尖都在淌血,都怪他年輕時殺戮太多,累的她悽苦。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道衣師太不請自來,手拿拂塵。

  鄭國公揮手讓太醫們全部出去,語言難聽,“別拿你們那些糊弄我,既然給你錢財,就速速離去,否則,你有命胡謅,沒命花。”

  “無論你信否,若是那位姑娘帶髮修行三年,即可淨其身,意其志,不為塵世所玷污,貧道先行離去,明日再來。”老道姑有些功夫手段,轉眼便行至門口,無人敢比。

  “你去查查誰作妖?”身後現出暗衛低聲應是。

  平靜的湖水下波濤洶湧,蘊藏著巨大的怪獸,趁著你不備,絕對會跳出來撕咬,連血帶肉的吞咽下去。

  “國公爺,侯爺在外求見。”老管家說的含蓄,他那外甥一向是疑心重的,這人剛放回去,就急著過來,為的什麼,不言而喻。

  宋巔自從那日後,一直被拘禁府中,祖母那一直摔傷不愈,他雖擔心,卻也寒心,這些年,都仗著他的軍功才一直榮華富貴,只說最不招他待見的大夫人,一年燕窩滋補等,就要一千兩餘,更別提她身上每季的綾羅綢緞,二弟每日耗費的頂級宣紙與墨錠,祖母到底還是心系娘家,思慮狹窄。

  他日日簡衣素食,到底換不來人心冷暖,閉著眼回想,唯一的暖,可能就是,有個女人,做好了飯菜,洗好衣裳,點著燈等候著他,還有,睡覺時捂好的暖被窩。

  下個決定艱難,行動起來才覺心中急迫,鬆了心結,渾身都舒暢起來,夜半了,還去探女兒家的閨房,可真不是他的作風,但,一想著多日不見,她羞澀竊竊的小模樣,頗有些迫不及待。

  不可避免的,他被禁衛軍攔截到門口,遠遠的燈火一片通明,宋巔瞳孔微縮,手臂晃動,即使是親舅舅,女人總不能讓,何況,他本就是她的夫婿,大不了,聘她為妻。

  光滑的理石地面上跪著烏壓壓一片,暗藍色的太醫補子,個個瑟縮如鵪鶉,這位可比聖上可怖,誰也不敢伸頭當那個倒霉催的,何況這姑娘的病,還是要心藥治啊。

  鄭國公眼中的心藥就是,宋巔。

  “讓他進來,總要見見最後一面。”

  蹲著俯下身軀,撫摸著緊閉著的眼睛,她的眼睛最是像她母親,如初生嬰兒般,輕輕觸碰,纖細鴻毛般,他第一次感到了初為人父的悲哀,女兒長大,卻心不在,眼不明,累的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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