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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略牽扯傷處,皺著眉頭過去,擺在他前面的一道冬筍臘肉,金絲圓白菜,中間一道羊肉冬瓜湯,後面鮮蝦魚肚扒雞,香熏豆腐卷,醬牛肉和芽菜牛柳,額外還有香米飯,六菜一湯,其中只有一個是全葷,薄唇抿成一線,涼颼颼的瞟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女人,林水憐本能的想跪地請罪,硬生生控制住顫抖,若無其事般低眉順眼,大不了被打一頓扔出去,也省的她整天怕喪命。

  宋巔想起他有傷在身,吃點素的也好,就暫時放過她,不徐不疾的拿著筷子吃,就著眼前兩道菜吃了一碗飯,簌完口就躺回榻上繼續看書,林水憐心細如髮,疑惑的看了會後面一口沒動的菜,收拾了提著去廚房,大師傅先是嘗了味道,並無不妥,後又試了溫度,“不會是因為太燙了吧,味道和往常一樣。”

  “不會,侯爺今日用素菜較多,那算了吧,也許一時覺得好吃吧,我回了。”她也不糾結,想著清萍的事還沒辦,有些打怵,在偏房磨嘰了一刻鐘才進去,頂著股勁兒走到宋巔面前,恭敬的說,“西府的表姑娘過三日是生辰,要辦個烤肉宴,請侯爺撥冗前去。”

  宋巔覺得腹部絲絲拉拉的疼似乎減輕了,飛揚深邃的眉眼就帶了玩味,“可有請柬?”

  林水憐覺得天要塌下來,一張嘴就說了沒有兩個字,說完又後悔,想再說有又張不開嘴。

  “哦?那你去討張吧,我記得她的字還挺雋秀。”宋巔拄著胳膊饒有興致的看她。

  林水憐只能點頭答應。正欲出去,就聽得身後低沉的語調,“算了,你去沏壺茶。”陡然得到新生,差不點虛脫坐到地上,一步步如踩在棉花上,閆峰進來看見她這樣子,皺了下眉,直接進了暖閣和宋巔說什麼,不一會兒接了一位中年人進去,復又出來,讓林水憐端熱水拿毛巾進去,宋巔這傷口極深,冬日裡又處理不當有些紅腫發炎,他自己不當回事,身旁的大夫卻一直嘮叨,“我都說過多少次了,這身子不是鐵打的,非得等到肉爛發炎...”

  宋巔亦是疼痛難忍,閉著眼睛喝令他閉嘴。那大夫也是做慣了,不計較他,一把閃亮銀制小刀在他手裡四下翻飛,傷口約半寸,周圍都已青紫腐爛,刀尖在油燈上方熱了,示意閆峰按住侯爺,出手迅速果斷,只聽著侯爺悶哼一聲,接下來類似切肉的聲音,一鈍一鈍的,令人毛骨悚然。

  周大夫洗了手,回頭跟說,“切記不可沾水,膳食不可太過油膩,不可練武。”

  宋巔揮揮手,無力搭理他,閆峰恭敬的送他出去,回來見林水憐雪白著張臉側立一旁,想是被嚇傻了,“取件衣服給爺換了。”

  林水憐這才緩過神兒,捏捏手心,去壁櫥里拿了一件灰色夾棉長袍,走進了,見宋巔已經光著膀子盤坐,面無表情的盯著炭盆子,“爺,衣服放這了。”

  宋巔算是意志堅定之人,這般挖肉刮骨,還能坐的安穩,腰背挺直,聞言瞥了一眼她,不耐煩的轟她出去。

  這段時日,林水憐已經摸清了這位爺的脾性,要不是這蒼戈院實在廣闊,還真不需要奴才伺候。出門見那兩個丫鬟已經不見了,轉身回屋裡坐在窗前縫補衣裳,借著日頭的亮光趕在傍晚前做出來,手指有兩處凍傷,摩擦間疼癢難耐,舉到嘴邊吹了吹,腦子裡竟莫名的閃現那人蒼白面容和悶哼的那聲強韌。

  太陽西斜,伴著陣陣冷意,林水憐揉揉酸澀的眼睛,看看手裡完工的成品,很是高興,突地想起侯爺受傷,大廚房不知道是否知曉,別又做了重葷。

  等去了才知道閆峰已經通告了,還有每日需要喝的湯藥,一併隨著她去。

  宋巔晚間睡眠不好,白日裡有時就迷瞪一小會兒,聽得外間有聲響,起身椅在靠枕上,林水憐進來先點了蠟燭,端著靠近床榻,見他醒了,“爺,可是要起?”

  沙啞的應了聲,“去把軟榻上的書拿來。”

  林水憐把屋裡的蠟燭都點上,挑了挑燈芯,蓋上玻璃罩子,遞了書給他,見床前地磚上有血跡,拿了浸水帕子跪下擦地,差不多了,直起腰看向宋巔,入目是一張威嚴俊朗的臉,鬢若刀裁,冷酷無情。

  宋巔自然忽略不了那花痴的目光,頭偏向她,冷厲的緊鎖住她的眼睛,“膽子不小。”

  “奴婢不敢。”林水憐跪的端正,她一向是懼怕恐慌的,今個兒卻異常的平和,概因著女人可能都對弱病者有著天生的愛憐和心疼。

  宋巔理了理衣袍,起身坐到花廳里,膳食都是裝在食盒裡,下面有層碳火溫熱著,拿出來還冒著熱氣,他只掃了一眼,全然沒有胃口,“都撤了吧。”

  “爺,還是用些吧,好喝藥。”林水憐聲音本就婉轉,這會子又帶著些哄騙的意味,使得那方坐著的男人陡然一僵,聽得清淺的腳步聲近前來,才回頭看她。

  林水憐過去把湯藥再拿回盒子裡溫著,回身又站到他身後,宋巔意味不明的看她,到底伸了筷子。

  一夜無事,第二日寅時,林水憐掀了帘子進去,就見宋巔僅穿著裡衣往浴室里去,顧不上涼氣未散,快走到浴室門口擋住他,“爺,大夫吩咐不可沾水。”

  “出去。”宋巔一向惜字如金。

  “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林水憐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抽風了,反正說完這句話,明顯感受到一股涼風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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