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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以為她城府有多深。”

  “你覺得她其實很膚淺?但是——”他斟酌著。

  “你問我對她的感覺,我據實以告。我認為她是個膚淺的笨蛋。”

  “她妹妹呢?”格蘭特問,即使這個問題對調查無關緊要。

  “她不同,她是個有頭腦有個性的人,雖然你可能不以為然。”

  “你說說看,洛克萊太太可能殺人嗎?”

  “不,當然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她沒那種魄力,”迪摩小姐優雅地說。“她或者可以耐著性子犯下案子,但是不到一分鐘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往後她活多久就會流傳多久。”

  “你不認為她可能知道是誰幹的,卻刻意隱瞞事實?”

  “你是指誰殺了人的事實?”

  “是的。”

  迪摩小姐坐著仔細地觀察格蘭特沉靜的臉。火車暫停滑動,車站燈火通明的光線慢慢流過。“愛瑞吉!愛瑞吉!”腳夫喊著。腳步沉重地踏上空曠的月台。等不受歡迎的聲音逐漸遠離,火車重新開始前進,她才開口。

  “我希望能看得出來你現在在想什麼,”她絕望地說,“我是不是在一天之內,被你愚弄了兩次?”

  “迪摩小姐,相信我,到目前為止我並不認為你做了什麼愚蠢的行為,我願意跟你打賭,雖然我從不這麼做。”

  “洛克萊太太可能隱瞞真相,”她說,“但是,我告訴你,我認為她對命案三緘其口,這其中一定有與她息息相關的理由。就是這樣。”

  他不能肯定她說的最後四個字是指這是所有她能夠告訴他的事,還是意味著他的追問到此結束。無論如何,她提供他另一個思索的方向,直到他們抵達維多利亞車站時,他都保持沉默。“你住在哪裡?”他問,“該不是住醫院裡吧?”

  “不,我住在卡文迪許廣場的會所里。”

  他欲送她回去卻遭到婉拒,於是他們在門口階梯上說再見,她婉拒他共進晚餐的邀約。

  “你的假期還有好幾天,”他關心地說,“你想怎麼過呢?”

  “首先,我會去看看我的姨媽。我得到一個結論就是,什麼都知道的惡魔比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來得不那麼可怕。”

  格蘭特看到她牙齒上映著走廊的微光,離去時覺得自己過去幾個鐘頭被人誤解的痛苦已經減輕許多。

  第十七章

  格蘭特終日鬱鬱寡歡。蘇格蘭場的人從未看見過他神情如此黯然。他甚至遷怒於老實的威廉斯,只是為了那張性情溫和的粉紅臉叫了他一聲,嚇了他一大跳。菲爾德太太不由分說地大肆抨擊蘇格蘭人:他們的食物、他們的行事作風、他們的天氣和他們的整個地方:孩子賭氣般算完帳之後,還振振有詞地對她丈夫說:“如果在鄉下過四天就把他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住一個月那還得了?”這是菲爾德太太看到格蘭特拿出他突襲時身上那件污穢不堪的破斜紋呢褲後的小插曲,她毫不掩飾她的固執己見,格蘭特以壓抑自己紛擾思緒的克制力忍受著她。重返每天的例行事務,在處理拖欠的工作告一段落時,他停下來捫心自問。他究竟解開了什麼?他遺漏了哪些可能探索的途徑?他試著不再質問自己,試著接受刑事案件太完美了以至於不夠真實的一般性說法,試著同意巴爾克說他太“敏感”

  需要好好休個假的建議。然而這些都沒有用。不對勁的感覺幾分鐘後又再度淹沒了他,他停止凌虐自己。定罪的事實慢慢形成,偵查毫無成效。沉悶的幾天過去了,他第一天還能重整心緒,兩個星期以後,當他看到那具無名屍,重審這個案子的細節,情形卻每況愈下。他到底漏失了哪一點?一把匕首能提供的線索極其有限——從個別事件下手又全無斬獲。沒有人聲稱他們見過或擁有那把匕首。從那把匕首僅能證實兇手手上有個傷疤——這項證據還得等更多的線索匯總之後才能定論。

  一下這,一下那,一下又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但是它們全都在相互牽扯,保留各自在整個事件中的完整性。格蘭特像之前一樣全部放棄,滿懷著信心,迷信般強烈而無理性地深信索瑞爾口袋裡的珍珠飾針是這整個謎團的解答。它正對他們大聲訴說它的故事,而他們卻沒有聽到。

  它和那把匕首現在並排在格蘭特的桌上,有意無意間一直激發格蘭特的聯想。當威廉斯向他的上司做匯報時,他沒事可做,從抽屜里將飾針和匕首拿出來,坐在那裡神情恍惚地盯著它們。它們成了他崇拜的物神。這兩者之間有某些關連性——它們是索瑞爾買來送給女人的禮物和置索瑞爾於死地的匕首。在把玩著桌上這兩樣東西時,他的感受強烈而清晰到如溫暖陽光照在他手上。他自己的理性和其他感官大聲嘲笑他的想法。飾針和這個案子有絕對的關係!喬瓦得·拉蒙和正在排隊的索瑞爾起爭執之後,用一把義大利小刀殺了索瑞爾——他的祖母是義大利人,他要不是繼承了這把小刀,就可能是繼承了使用這把小刀的遺志。他自編自導的戲是說他送索瑞爾離開英國後,留下了失業和一貧如洗的他。索瑞爾有錢去旅行,卻沒錢借給他。根據他的說法是,他根本不知道索瑞爾留了錢給他,直到謀殺發生兩天後。珍珠飾針從何介入這個事件?琺瑯質握柄的銀制匕首是這個案子裡的主角——證物之王。它已被拍照、評述。成為英國家家戶戶茶餘飯後嚼舌根的話題,浮雕把柄上的聖像上,有略微受損的痕跡。最後,從未在這件案子中曝光的珍珠飾針,安然地綻放著熾熱的光亮,完完全全避開那些微不足道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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