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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他吻過我很多次,或者說他“嘬”過我很多次,純粹為了得到快速的能量補充。這一次卻是“吻”,雷歇爾的嘴唇摩挲我的嘴唇,舌頭滑進我的口腔。他的手抓著我的肩膀,像鷹隼捕獲野兔,像巨龍攥取寶藏。

  除了吻回去,我還能做什麼呢。

  我們接吻,直到彼此都氣息不穩。他踢掉鞋子,爬到床上,任由我揉亂他的頭髮。欲望點燃得很快,像火星落入乾柴。

  雷歇爾顯得很急躁——可能也沒那麼急,他的穴口乾澀,來我房間前並沒有給自己準備過——並不給我多少時間打開他。雷歇爾命令我,於是我滿足了他。那不會多舒服,他死死抓著我的胳膊,用力到足以留下淤青,那雙紅眼睛在我進入時全程盯著我的臉。我問他還好嗎,他把我扯下去,用唇舌堵住我的嘴。

  他一直在催促我,用他的語言、眼神與肢體。等雷歇爾真的花上心思,我才發現他在床上也是個了不起的好學生。我被撩撥得理智斷線,與他倉促而熱烈地肢體糾纏,像一對初嘗禁果的年輕人。這一次結束得很快,感覺刺激而絕妙,只是事後我不免感到可惜,如同牛飲一杯美酒。

  不過,結束後雷歇爾沒離開。

  他閉著眼睛調勻呼吸,過了一陣子,又過來吻我。我很確定他已經吃飽了,不由得擔心了一下魅魔化過程是不是又變快了。

  “您不休息嗎?明天可是大日子。”我試探著說。

  “我很清醒,我記得明天會發生什麼。”雷歇爾直截了當地說,“所以給我點好的。”

  我受寵若驚,樂意干到精盡人亡。

  ……好吧,無論他說不說這話,我都很樂意。

  我們把接下來大半天花費在床上,還有地上,還有浴缸里,翻雲覆雨,抵死纏綿。我們在享樂,雷歇爾終於允許他自己享樂,允許我把他拖進官能與愛欲的漩渦。等到耗盡了時間與精力,我們終於停下,依偎在沙發上,看著機械鐘一格一格往後跳。雷歇爾躺在我身上,半閉著眼睛,無意識卷著我的頭髮。

  “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遺憾了,現在發現還有。”我半真半假地抱怨,“如果您早點開竅,咱們能多嘗試很多種玩法。”

  “所以你比較希望我沒來找你?”雷歇爾嘶啞地說。

  “哪能啊,晚比沒有好哇!”我笑嘻嘻地說,“但我還是覺得最後一周應該在實驗室外干點別的,我們甚至沒有約會過,親愛的老師。”

  雷歇爾對我翻了翻眼睛,把我往下摸的手拉開。他翻身下去,赤足落地,腳步軟綿,得用上一兩個法術才能重新站直。幾個法術後,我身披黑袍的老師再度出現在面前,脊背挺直,目光森冷。

  “休息時間結束。”他瞥了一眼鍾,“是時候給我們的客人準備一點驚喜了。”

  我妄想過把最後一周花費在床上,但我並不真期待如此。最後的努力並非無用功,雖然依舊無法擺脫色慾主君,但我們至少有能力,給它準備一個“驚喜”。

  安全屋已經被布置成了一個陷阱,一旦魔鬼主君來到主物質位面,占據雷歇爾的身體,法陣就會發動,將方圓百里內的一切炸上天去。超階法術的力量足以摧毀我們的身體,同時另一重法術針對靈魂,色慾主君失去軀體的靈魂將受到重創,被主物質位面驅逐,等它重回弱肉強食的地獄,接下來要擔心的就是它了。

  當然,我和雷歇爾的靈魂,也不能從泯滅法術中倖免。

  比起被魔鬼擁有,這樣的終結還不錯。

  第47章 終局(中)

  地上的法陣泛著猩紅的光,有某種東西正從中擠出來,發出尖銳的嘶鳴。倘若這叫聲中沒有那麼多憤怒與痛苦,它本該相當動聽。

  不過,哪怕是天生尤物的魅魔,在被法術拽著從狹小通道中擠出來並碾碎的時候,嗓音也不會甜美到哪裡去。

  滿月後的第七天是個陰天,天空中不見星辰。當來自地獄的客人匆忙前來,夜幕依舊一片漆黑。被隔離的森林中心,只有我們布置的會客廳燈火輝煌。被封印數十年的魔鬼主君終於在今天掙脫了束縛,它的黨羽迫不及待地爬到地上,然後被我們的法陣束縛,定點傳送,直接絞殺。

  我曾見過魔災時的地獄通道,魔鬼從四面八方湧入主物質位面,空間破碎,日月無光。前仆後繼的平民與職業者湧入魔鬼組成的潮水之中,以身體組成堤壩,阻擋或被吞沒,大地一片狼藉。而如今我倆單獨面對一位魔鬼主君的進攻,過程卻顯得輕鬆寫意。雷歇爾坐在椅子上,我站在他身後,就像過去一樣。

  在真正的麻煩角色到來之前,這只是一場屠殺。

  第三十七分鐘,第一隻完整的利爪鑽了出來。魔將撕裂了法陣,就像一塊石頭卡住了絞肉機。第一個魔將有一對巨大的利爪,它的雙眼一片混沌,充滿了獸性的狂暴。

  色慾主君被封印了這麼久,它的屬下沒能取而代之,那麼它們就錯過了更進一步與生存下去的機會。當衰弱的主君歸來,為了避免被趁虛而入,它首先要對付的不是敵人和仇人,而是它的附庸。這些魔將已經變成了某種高級的低等魔物,它們強大、足以短暫地進入主物質位面,並且毫無理智。

  第一個魔將有一對巨大的利爪,第二個有一對狂亂的翅膀。天花板被狂風掀開,家具與牆壁分崩離析,唯有中間那把椅子一動不動。雷歇爾平靜地端坐,我上前一步,開始履行弟子的義務。

  第三個魔物在數分鐘後滲入主位面,它的軀體是一道陰影。黑影流水般浸沒失去燈火的地面,蛇行而來,驀然卡在半途。雷歇爾伸出了手,他的手影在地上拉伸,鉗住黑蟲的脖頸。即便在被腐蝕的現在,他的力量依然令人印象深刻。

  法師與魔鬼的戰鬥十分精彩,要是我的本職就是游吟詩人,我一定會用最華麗的辭藻加以描述。只是現在,我是法師,是弟子,是情人,比起戰鬥,我更關心別的。

  “是不是很讓人懷念?”我抽空對雷歇爾說,“咱們上一次並肩作戰是什麼時候?”

  “別開玩笑了。”雷歇爾不留情地說,“我們的對手從來不屬於一個等級,哪裡稱得上並肩作戰?”

  “給我留點面子啊,老師!”我大笑起來。

  “好老師從不溺愛學徒。”雷歇爾回答,語帶笑意。

  有那麼多次,我曾看著我的老師對上那些強大無比的敵人,如同雛鷹仰望雄鷹與風暴搏鬥。有那麼多次,他望著我對上他挑選的對手,那雙冷酷的眼睛監護著我,於是我無所畏懼。我們無數次狼狽為jian,我們無數次一起戰鬥,但這是第一次,我們並肩作戰。

  魔法充斥著這個空間,魔力越來越濃厚。魔物的血與我們的血落到地上,成為下一步棋的養料。等到下弦月姍姍來遲,最後一名魔將化為飛灰,緊接著,雷歇爾倒了下去。

  我接住他,他失控的雙翼張開,尖銳的邊緣切開我的皮膚。我把他抱在懷裡,看著他瞳孔放大,來自地獄的另一個靈魂正順著他們之間的聯繫向上攀爬,目的地是主物質位面,是雷歇爾的身體。

  這是無法戰勝的敵人,一個我們甚至無法交手的敵人。

  雷歇爾依靠魔鬼主君的力量獲取旺盛的精力與不朽的青春,他們之間的聯繫也因此變得太過緊密,難以切分。儘管在此前一周的實驗裡,我們已經在這裡布置好了足以驅逐魔鬼主君的法陣,這法陣也不能發動,否則,雷歇爾會與魔鬼一起墜入地獄。

  所以,接下來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符文一個個點亮,結界正在升起,不久之後,這裡將成為一個不能進也不能出的半位面,我們將與魔鬼主君一起泯滅。我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擦掉雷歇爾臉上的血污,忍不住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他身上看起來倒還好,黑袍不顯髒。

  “可惜沒人會知道。”我遺憾地說,“如果把今晚的事編成歌曲,我打賭它能流行很多年。您看,有兇殺,有陰謀詭計,有酷炫法術,有魔鬼,有法師,有師徒不倫,啊,完美,可歌可泣。”

  雷歇爾在我懷裡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與魔鬼搏鬥之餘,我偉大的老師還有翻白眼的餘力。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麼——這種要命的關頭我們沒開通訊,以免魔鬼順路跑我這邊,要知道我們綁定了啊。我低下頭去,耳朵貼向他的嘴。

  “感恩吧,小混蛋。”雷歇爾氣息微弱地說,“你還沒錯過……我的仁慈。”

  他的呼吸還在我耳邊,眼前的一切已經截然不同。

  我眼前一暗,不,我沒有失去意識,我也沒因為這句話受什麼刺激,或者說震驚我的根本不是他說了什麼。方才我們與魔鬼的戰鬥點燃了周圍的糙木,火光與魔法的光輝讓黑夜也一片明亮。而現在,我面前只有昏暗的月色,我懷中空空如也,森林一片寧靜。

  我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連結斷裂,綁定咒解除,我再也感覺不到另一邊的雷歇爾。在結界合攏之前,我被傳送到了結界外面。在最後這一刻,雷歇爾放過了我。

  我們的困境難於登天,我的困境卻解除得如此簡單。既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戰,也沒有可歌可泣的同歸於盡,我猝不及防地獲得了安全與自由。

  ——但是在這一刻,我根本沒意識到了這個,我根本什麼都沒想,恐慌席捲了我,讓我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剛剛被雷歇爾帶回塔中那陣子,我曾在無數個夜晚被噩夢驚醒。我夢見過千奇百怪的死法,然而最恐怖的夢卻無關死亡。我夢見雷歇爾的背影,身著黑袍的法師背對著我,越走越遠,頭也不回,無論怎麼追都追不上。我夢見他丟下了我,這恐懼勝過死亡。

  我記得結界即將合上。

  童年的夢魘驀然浮現,根本沒時間考慮,我用最快的速度施法,默念坐標,傳送回去。

  烈火還在燃燒,狂亂的魔力甚至讓空氣扭曲,戰場和我消失時一樣糟糕,雷歇爾蜷縮在地上。我的傳送讓他跌落在地,面朝下,他甚至沒有翻過來的力氣。我跑過去,把他翻過來,看著他的雙眼驀然睜大。

  “您怎麼把我扔出去了?”我抱怨。

  我的老師已經不能動彈,但誰叫我們心心相印,心靈相通,我硬是從那雙瞪大的眼睛裡讀出一句“你他媽到底什麼毛病”。我無辜地看回去,說:“結界合攏了,我出不去,您瞪我也沒用嘛。”

  我擺出了最欠揍的表情,反正現在他也不能跳起來打我。我看著我親愛的老師躺平在地,一臉憋屈,由衷感到心情舒暢。魔鬼或神祇,冒險者或巨龍,全都不曾從雷歇爾這裡得到好處,誰能完成我這樣的壯舉?我仰頭大笑,低頭親他,直到被一雙手掐住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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