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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垣發了會兒呆,等到夕陽徹底落幕, 忽然覺得無比的疲憊。他倒到床上,想踏踏實實地睡一覺,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警覺性又讓他不能安穩地闔上眼,他被這種感覺幾乎逼瘋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紀垣接過,淡淡地問:“什麼事?”

  “紀思在老宅外面,少爺,放不放他進來?”

  紀思?

  紀垣皺皺眉,腦中閃過那個總是一臉陽光燦爛眼神澄澈地盯著自己的同父異母弟弟,本來要說出“不放”二字,可身體不由自主地走到窗邊遠遠看到鐵門邊的紀思時,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放他進來吧。”

  “是。”

  放他進來——幹什麼?

  紀垣有些好笑地搖搖頭,為自己無厘頭的表現。

  生日並不是一個什麼好日子,他媽生他這天並不順利,他爹還在不知名的女人身上勤奮耕耘,不知道一晚上又播出多少種。

  他摸出煙,點了一支,卻沒有抽,推開房門走出去,下了樓等在玄關,等大門咔嚓一聲被推開時,才把煙叼到嘴裡,斜倚著牆壁看著提著東西走進來的紀思。

  紀思抬頭就看到紀垣,最近紀垣忙,兩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他的身體修長,穿著白色的襯衫,西裝褲,靠在牆邊,身子微微歪著,顯得腰身格外細瘦。俊美的面容上本來沒什麼表情,見到他就露出了一個假笑,叼在口中的煙煙氣繚繞,有一瞬間模糊了他的眼神。

  紀思想,要是一直看不到他的眼神就好了,可以假裝紀垣是真的在對他笑。

  然而煙氣散去後,露出的那雙眸子清澈、漂亮,卻含著一絲冷漠和厭惡。

  “哥哥。”紀思露出燦爛的笑容,“今天是你的生日。”

  紀垣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暼了眼他手中提著的蛋糕,一邊思考著裡面是不是放了什麼毒藥,一邊轉身走向客廳。

  只是紀垣想不到,如果紀思要放藥,放的就應該是春藥。

  紀思放下蛋糕,冷不丁聽到紀垣問:“那是什麼?”

  紀思看了看自己手上提著的剩下的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學了幾個菜,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想做給哥哥吃。”

  紀垣“哦”了一聲:“隨便。”

  這麼巴結他,到底是想在他身上獲取點什麼好處,還是又想像他那位可愛的妹妹一樣取得他幾分信任後,狠狠陰他一把?

  紀垣靠在沙發上,懶懶地看著紀思找到圍裙穿上,提著東西進了廚房。

  他在心中補了一句,如果是後者,那這小子也太蠢了,要取得他的信任,用這麼顯而易見漏洞百出的方法,實在不高明。

  紀垣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又有點害怕紀思失手燒了廚房,乾脆抬腳走到廚房邊,靠到門邊看他忙活。似乎是聽到腳步聲,紀思擦擦汗回過頭,露出笑容:“哥哥餓了嗎?很快就好了。”

  那個笑容,是乾淨、陽光的,似乎還夾雜著某種情愫,卻不是紀垣能明白的。

  紀垣微微一怔。

  他記得紀思的母親是被他那個禽獸負手強暴才懷孕生下他的,被強暴時還是個秀氣的剛畢業的大學生,結果踏入社會的第一步就跌進了深淵。

  紀思是在他母親的淚水中孕育出生的,他生在陰暗的懸崖峭壁,終日都是嗚嗚如泣的風聲,本來該是陰沉的性子,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孩子。

  紀垣盯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兒呆,回到餐桌前,心中竟然有了幾分期待。

  沒過一會兒,紀思就抬著幾個菜走出廚房,臉上還有幾分羞澀:“我都試過……味道還行,哥哥可以試試嗎?”

  紀垣看他一眼,每個菜都夾了一點嘗了嘗,意外的味道很好。

  他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真實的笑容,點點頭:“還不錯。”

  紀思興奮得臉都有些紅了。

  兩個男人很快就將幾盤菜都解決了,紀垣放下筷子時還有點驚訝,他的胃口已經很久沒這麼好了。

  紀思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把蛋糕拿出來打開,抿抿唇,依舊小緊張:“這個是我自己做的……哥哥也嘗嘗?”

  “你會的還挺多。”紀垣笑了笑,看他點了蠟燭,小小聲唱了生日歌,順著他的意閉眼許願。

  有什麼好許願的?

  紀垣頓了頓,默然地想,如果能給他一個願意誠心待他、真心喜歡他的人,那放棄紀家未來掌舵人這個身份,也是無所謂的。

  許完願,紀垣有些好笑地搖搖頭,睜開眼才發現紀思怔怔地看著他,皺眉問:“怎麼了?”

  紀思的臉微紅:“沒,沒什麼……哥哥長得很好看。”

  紀垣挑挑眉,覺得如果面前這個弟弟知道他是同性戀,恐怕就不會這麼親近他,還說這種話了。

  他漫不經心地吹了蠟燭,也沒什麼心情了,蛋糕吃了幾口,一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很晚了。

  老宅在山頂,很僻遠,要走到最近的街道也需要一個小時左右,平時都不會有人過來,畢竟紀家的人都很忙。

  “留下來住一晚吧。”紀垣頓了頓,想起老宅很久沒人來住,只有他的房間鋪著被褥,加了一句,“和我睡吧。”

  紀思的臉刷地紅了一片,結結巴巴道:“和,和哥哥一起睡?”

  “你不願意?”

  紀思猛搖頭。

  ……這個弟弟怎麼奇奇怪怪的。

  明明是個基佬卻擁有直男思維的紀垣並未多想,去書房處理了一會兒文件,回房間時發現紀思已經躺下了。

  因為手臂上有傷,紀垣隨意洗漱了一下便躺到床上,暼了眼旁邊鼓起的一團,閉上了眼。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兩人的距離卻很遠,畢竟床很大,再躺兩個人都還寬敞。

  紀垣累了一天,迷迷糊糊地睡去,睡到半夜,忽然聽到響動。他警覺地清醒過來,卻沒有動作。

  紀思在靠近他。

  想做什麼?他帶槍了嗎?好像沒有,難道是藏刀了?

  紀垣亂七八糟地想著,就聽到紀思嘆息著叫了聲“哥哥”,就再無動靜。片刻後,紀思爬下床,去了洗手間。

  紀垣一怔,不知道紀思是什麼意思,他躺了許久,隱約聽到裡面穿來壓抑的聲音,又似乎是聽錯了。過了許久,紀思才小心翼翼地爬回床上。

  紀垣面無表情地翻了個身,竟然就這樣睡過去了。

  那個生日過後,紀垣和紀思的關係依舊不咸不淡,紀垣從未想過要去主動和紀思說些什麼,紀思卻經常來找他,那張陽光燦爛的笑臉讓人不忍拒絕,紀垣每次都想嘲諷他幾句把他弄走,一想到他有可能會失落,以後再也不來,又說不出口。

  畢竟紀思從未給他帶來過什麼麻煩,反而對他不錯。如果兩人沒有紀家這條骯髒的血脈聯繫,紀垣都要以為紀思是在追求他。

  意外發生在這個生日的第二年年關,紀垣接到幾個大單子,對方約他到郊區詳談。

  紀垣笑著應答下來,心中卻有些狐疑,暗暗吩咐了手下的人先去那個地方等著,又不放心地通知人萬一到時間他沒有打電話過去,就立刻報警。

  做完這一切,紀垣準備出門時,本來遠在他方的紀思卻趕來了。

  他的臉色有些驚慌,氣喘吁吁地道:“哥哥不要去!有人要害你!”

  紀垣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接的這幾個大項目一直保著密,紀思怎麼會知道?

  最近那些兄弟姐妹們又開始蠢蠢欲動,紀垣煩不勝煩,聽到紀思這句話後,情緒徹底失控。他冷淡地盯著他,冰冷地質問:“你怎麼知道有人要害我?我怎麼知道要害我的人不是你?”

  話畢,他忽略紀思瞬間煞白的臉色,推開他去赴會。

  紀垣覺得自己做了充足的準備。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會那麼狠,他才一到地方,就迫不及待地直接動手。

  他雖然接觸著紀家的產業,心裡卻給自己畫著一條底線,沒有去管涉黑的那部分。對方給了他一份大禮,帶了一些涉黑的不要命的人來,還在他的人里安插了眼線。

  直到紀思撲到他身前擋住了致命的幾槍,紀垣才悚然回神。

  如果一個人,他從出生到成長都是一個人,突然有另一個人闖進他的生活,對他好到了極點,最後……再為他而死,那麼那個人,幾乎不可能再為自己而活。

  那天的經歷對於紀垣來說,就仿佛上天將他從人間拉到了煉獄,走了幾遭後,又將渾渾噩噩的他拉了回來。

  然而他的靈魂卻停留在了地獄,陪著本不該死的紀思,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紀瓜子和弟弟的劇場,沒有葉倉鼠。

  二號列車在群和微博里●v●

  第63章 番外3:成親

  人總是健忘的。

  比如, 紀垣起床溜達了一下,就把自己在床上哭著向葉某人求饒時說的“我們明天就成親吧,洞房隨你隨你“拋到了腦後。

  一大早起床就被罰跪的葉鈞遲卻記得清清楚楚, 一邊偷偷傳音給手下求救,一邊吩咐人準備大婚。

  等紀垣跑回來時, 他已經傳完命令,筆直筆直地跪在專門為他準備的鐵質搓衣板上, 默默地調整體內氣血讓自己看起來憔悴一些, 安靜地跪在那兒, 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紀垣只看了一眼,就不爭氣地心疼了。

  葉鈞遲抬起頭看到紀垣,蒼白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紀垣心中一跳, 立刻將葉某人昨夜在床上的兇狠模樣忘得一乾二淨, 快步走過去,眼神略帶愧疚:“你……快起來吧。”

  葉鈞遲伸手拂開他鬢角的碎發,在他耳廓摩挲一下,“阿垣不生氣了?”

  “不氣了, 你起來。”

  “以後也不會惹你生氣了。”葉鈞遲將頭靠到他身上, 伸手抱住他的腰,“覺得不開心了,就告訴我。”

  紀垣心簡直都要化開了,輕輕“嗯”了一聲,扶著葉鈞遲站起來。半年沒見,他確實也十分想念葉鈞遲, 既然現在已經下了台階,那怎樣放肆都無所謂了。

  他半靠在葉鈞遲懷裡,任由葉鈞遲摟著他走回房間,舒服地眯著眼,給系統撒狗糧:“2333,大佬的懷裡可溫暖了!”

  系統:“……”媽的怎麼感覺這小兔崽子不是在叫它的工號。

  紀垣繼續撒狗糧:“手也很有力,特別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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