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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氏卻勃然大怒,狠狠甩開她的手,瞪著眼指著她鼻子罵道:“呸,誰稀罕你的關心,誰知道你不是在背後笑話我事事不如你,三弟屋裡那麼多妾室,難保我的今天不會成為明天你的下場。你有空,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周韻被罵得一怔,卻見盛氏湊過來壓低聲音迅速道:“三弟和弟妹的情誼我心領了,這裡不是你們久留的地方,還是快回東府去。”她說這話時眉目舒展柔和了不少,眼中隱隱歉意。

  電光石火間周韻頓時明了她的用意,但心裡很是不忍,一把拉住盛氏的手,盛氏看著她,微微搖了搖頭,將手抽出把周韻往外推,口內怒喝道:“你給我走!我的地方可不想讓你們這些耀武揚威的人待!”周韻見她這樣決絕,只得配合演戲,很是委屈道:“既然大嫂不方便,那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大嫂自己多保重身體,每日三餐都不拉下,這樣才有力氣照顧定哥兒。”盛氏溫和看著她,微微點了點頭。周韻便起身,匆匆拉了已經完全搞不清這些詭異情況的蔣世友出了門。

  一路上周韻只管皺著眉頭往前走,嘴角抿得緊緊的,蔣世友滿肚子疑問卻一個字不敢問。待走到一處僻靜地,這才鼓起勇氣低聲問道:“大嫂她,到底怎麼了?”

  周韻只覺手心直出冷汗,她定定神,吸了幾口氣調平喘息,悄聲道:“大嫂……只怕是想離開蔣家了。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今日演這齣雙簧,是因為素日我們交好,怕如今別人把這個胡亂猜疑到我身上來。”

  蔣世友腦子轉不過來,很難把剛進門時那個瘋癲狂魔的盛氏和周韻口中這個有心地的角色聯繫起來。周韻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她苦笑一聲:“為女則弱,為母則強。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兒子。”

  蔣世友聽得頗有些糊塗:“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突然要說那些氣話疏遠我們?”周韻看著他,停了停,繼而淡淡道:“沒什麼關係,三爺知道這個道理就好了。”蔣世友疑惑地看著她,只見她眉目舒展,眼中儘是柔和寬慰之意,他大約也猜到這件事沒想像中嚴重,就點點頭不再多問。

  如今他已經是破罐子破摔,橫豎自己再多長几個心眼也折騰不明白這內宅里的彎彎道道,不如索性跟黨走,周韻怎麼說他就怎麼做,能弄明白的就弄明白,明白不了的就懶得去理會,這樣下來,自家日子也輕鬆了不少。

  吳智媳婦送走兩人,忙忙地命丫頭們看好門戶,自己匆忙趕回內室,卻見盛氏手上持著一條手巾正給定哥兒擦汗,一派清淡之色,看得人心裡發涼。吳智媳婦又驚又急,忙問道:“大奶奶怎麼突然說出這些話?難不成……”

  盛氏微抬頭看著吳智媳婦,忽而咬牙切齒笑道:“我在想什麼你還能不知道?這熬苦藥一樣的日子我一刻都熬不下去了。你瞧定哥兒這一病,他們全都撒手不管,估計都打著算盤看定哥兒不中用了就齊齊抬舉那賤人去。人還沒走茶就涼了。也好,橫豎我也不稀罕!”吳智媳婦急忙按住她肩膀勸道:“我的奶奶,哥兒的病還沒個定呢,你怎麼就說這樣的喪氣話。”

  盛氏似笑非笑地一把拂落她的手,立起身道:“吳姐姐,你用不著再說這樣的話來安慰我,我聽了這麼多年早就聽膩了。這次即便定哥兒沒事,我也不會再在蔣家待下去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大約說的就是如今的盛氏了,會為了一些事一個人長久忍耐,但是忍到了極限就會爆發。方才還為了兒子的病情而激動得瘋癲吵鬧幾近瘋狂,可一旦冷靜下來就決絕到令人心驚。大約是這八年的煎熬打擊下來,她已經不再像個正常人。

  吳智媳婦這些日子看盛氏行事決絕不留後路,心裡對這情形早有準備,但事到臨頭仍是不免哀傷:“姑娘,你這是何苦……”盛氏身形晃了晃,她忙扶好床架穩住自己,側頭看著渾渾噩噩的兒子,咬咬牙道:“我已經苦了這麼多年,就算為了定哥兒,也不能再這麼忍下去了。”吳智媳婦看她眼中決絕,知她心中悽苦,忍不住淌下淚來。

  盛氏見她落淚,安撫地拍拍吳智媳婦的肩膀,自己的眼眶卻乾涸得如同荒漠,她淡淡道:“我已經差人去請大哥和二哥,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你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嫁妝里的所有金銀細軟全都核實一遍登帳然後裝箱,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只是得悄悄兒做,別讓人察覺生出事端。”吳智媳婦聽得一愣,她這幾日伴在盛氏身邊,卻根本不知她幾時派的人回盛家,想來是盛氏心意已決,不願聽自己勸解,自己直接就下了命令。

  吳智媳婦一面覺得苦澀,一面也明了盛氏此次是鐵了心要斷了。她腦中一動,又問道:“那三少爺和三少奶奶那裡,會不會走漏消息?”方才盛氏說了那些話,又悄悄勸周韻不要摻和到這邊的事情里來,以周韻的心思,只怕立刻就能猜透前因後果。

  盛氏復又坐下給友哥兒擦汗,她緩緩嘆了口氣,冷冷道:“我在蔣家這些年,只她還算是真心有兩分情意,若是連她都靠不住,那我就更沒有顧忌了。”

  周韻果然知情識趣,之後幾天除了照例去老太太處請安外,也只偶爾才來看望一次,次次都帶些貴重補品來。盧氏來得也不勤,蔣世友更是幾乎絕跡,倒是蔣小玉三兄妹天天來看望,尤其是蔣小玉,每日一來就是一下午,忙前忙後幫著照顧已經大小便失禁的蔣家定,最後是盧氏親自對她說了些男女有別的話訓誡,才止住了蔣小玉的腳步。這小院少了人跡,便越發清冷了。

  盛氏一反常態的平靜無波,即便是看到下人們紛紛轉向去討好安姨娘冷落了她,也沒有讓她臉上出現一絲波動,只是每日如同照顧嬰兒般細心照料痴傻的兒子,仿佛她所有的暴烈情緒已經在最開始的那天爆發出來,好似一顆大煙花,轟轟烈烈的火光後只有冰冷的外殼和永恆的沉默。

  老太太揪著一顆心,每日遣了齊媽媽去看望一遭,回來後拉著人細細問著曾孫子和孫媳婦的情形,聽得小家定毫無起色,她又是心疼又是唏噓,每次都要攥著佛珠發半日的呆,偏偏只能搖頭嘆息,不能親自去照看。她如今再不能輕易處置安姨娘和小鳳凰,也無法面對盛氏,只能自己憂心忡忡。幾日的擔憂思慮過重,老人家便病倒了,盧氏趁著機會日日侍奉床前,噓寒問暖,端茶送藥,竟是連半步也沒有去盛氏的小院。

  這日,老太太的病情好轉許多,一家人都湊在院裡請安說話,忽聽得外頭有人來報,盛家大少爺、二少爺前來拜見。

  作者有話要說:補齊,額,耽誤了幾日,明日起恢復日更……撫摸各位……

  第47章終究到了這一步

  蔣家眾人皆驚,老太太陰沉著臉一眼掃向盧氏,盧氏臉色一白,拿眼去看大老爺和大少爺,大老爺微慌,斜眼看向大少爺,蔣世平愣了一下,拂衣起身告退去迎客。

  廳里一時安靜極了,連一向談笑風生巧笑倩兮的蔣小玉也只顧低著頭不吭聲,眾人各自沉默,半晌,老太太怪笑一聲,嘆道:“都是自作孽,怪不得別人。你們該怎麼應付自己去。我老太婆也就這幾年好活,索性百事不管只看你們鬧去。”盧氏聽得老太太話里甚是灰心埋怨,心裡一動,忙勸道:“老太太……”老太太只把手揮了揮,重重嘆了口氣,徑直往內室去了。

  蔣世友周韻兩個都不好再坐,便齊齊告辭了。二人攜手繞出院子往二門處去,恰好遠遠瞧見蔣世平引著兩個男子往內院而去。這兩人看著三十上下年紀,年長的那位留著小鬍子,膚色略黑,面色沉如水,年輕的那位白面微須,看著像個書生。二人都沉默不語,一番心思沉重的模樣,卻自有一番威勢凌人的氣度。蔣世平似乎有些畏懼兩人,行動都帶了幾分示弱意味。

  蔣世友有些好奇,道:“這兩個就是大嫂的兩位哥哥?”周韻扶著他的手立在樹蔭下細細瞧了,點頭道:“不錯。就是兩位舅爺,可別小看了他們,盛家生意在他們手上發揚光大,蒸蒸日上,就是在省城也是數得上號的。”蔣世友大奇:“這麼厲害?”

  周韻見他打起精神眯眼細看,不由有些好笑,她搖頭道:“他們有這本事,自然厲害。但只怕今日他們的厲害就要衝著咱們家來了。”蔣世友聽得眉頭皺起,他把這幾日的異常一聯想,頓時明白了:“你是說,他們是來幫助大嫂離開的?”周韻緩緩點頭,感慨道:“瞧著兩位舅爺憂心忡忡的樣子,都是疼惜自家妹妹的。大嫂真是好福氣。”

  蔣世友想到她家裡那幾個見面如同陌生人的哥哥,不免有些訕訕。周韻素來就沒有覺得自己是有哥哥的人,也不曾有什麼物傷其類的想法,瞧見他突然不好意思的樣子,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忍不住笑了笑,道:“咱們先回去。”蔣世友望了眼那幾人離去的方向,有些猶豫。周韻勸道:“這畢竟是大哥家的家事,老太太都不管了,我們這些底下兄弟更不好摻和。若是留在這裡看了全套,只怕日後大哥在我們面前臉上會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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