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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一句話,講完乘風破浪半生,字字句句都是曾經艱險。

  然而陸慎說:“沒有這麼簡單,各自有錯,我不好做評價。”

  阮唯偷眼看他,一張清雋秀美的側臉,透不出緬懷,“你好冷靜……你怎麼能一直這麼冷靜呢?”

  “也不是。”他笑著勾一勾她下頜,像在逗小狗,“我只有對你,對你的事,不夠冷靜。”

  “現今為止最大弱點?”

  “現今為止最大弱點。”

  她開心不已,“哎呀,七叔這麼說,我都要臉紅了。”

  他眼微變,一本正經地說:“那不如做一點更臉紅的事。”

  她低頭,嬌羞不止,“啊?老闆又要來嗎?萬一被老闆娘知道怎麼辦?”

  陸慎說:“不怕,黃臉婆而已,早就已經厭煩她,知道了更好,趁機離婚,乾乾淨淨。”

  誰知道那個字惹怒她,居然跳起來憤憤道:“臭男人!不要臉!”

  等等,這一句台詞是戲裡還是戲外?

  ☆、第54章 醜聞

  第五十三章醜聞

  陸先生實在可憐,因一句話的“錯誤”,花一整夜哄人。

  相比之下似乎股票與期貨看起來更加可愛,至少比女人易懂,沒有起伏不定波瀾壯闊情緒。

  到周一,股東大會如期舉行。

  即便有中太鼎力支持,繼澤也沒能如願。陸慎以絕對多數票當選,危難之際,長海新一屆執行董事應運而生。當天上午已預訂各大報紙頭版頭條,即便是娛樂雜誌也樂意借熱度八卦豪門恩怨,再佐以女明星一二,已足夠賣斷貨。

  不出所料,阮唯下午趕到長海中心大樓,江如海結束一天招待會,正在辦公室為阿忠的請辭大發雷霆。

  “養他那麼多年,原來也是見風使舵,有難就躲,早知道不如養條狗!你出門撿垃圾都還對你搖尾。”

  把“打工”當成“白拿錢”,將“支付薪資”認作“養”,傳統價值觀無時無刻不讓人膽寒。

  辦公室內茶具齊全,阮唯熟練地沏茶,送到江如海手中,得他一句誇讚,“不錯。”飲過一口熱茶又感嘆,“還是你乖,其他人,個個都想氣死我!”

  阮唯坐在江如海對面,保持一貫的輕聲細語,“各人有各人生活,要走要留都隨他,反正家裡又不是缺他不行。”

  “你說得對,留他,反而藉機獅子大開口,自以為很值錢?”江如海似乎終於想到正事,抽出空來問她,“這幾天都在忙公事,因為繼良,忽略你,是外公不好。”

  這個時候她當然要擺出姿態說不介意,於是柔軟寬和地笑,“我都明白的,一家人不用計較那麼多。”

  “我也沒料到,繼良會做出這種事,但他到底是……我不能不管。”

  阮唯道:“他是我大哥,這一點無論如何不會變。”

  江如海深深看她一眼,隨即說:“你總是最能體諒人。”

  她羞澀地笑,並不再多說。

  停一停,江如海補充說:“陸慎既然選上了,無論繼良的案子最終結果如何,都不會輕易變更,這樣對公司對輿論都不好。”

  “那大哥怎麼辦……”

  “事情鬧得這麼大,他也該去外面待一陣,等過幾年再說。”在看她,好在仍然有心補償,“早先跟你提過的事,這幾天趁老七上任,我歇一歇,正好辦起來。”原來是因為心有虧欠,又怕今後爭得難看,要將他手中百分之二十五長海股權先分百分之五給她。

  阮唯為難道:“外公,這個……兩個哥哥都還沒有……”

  “你管他們幹什麼?一個兩個都是討債鬼!遲早趕他們出家門!”

  阮唯淡淡一笑,不予置評。

  未過多久,陸慎出現,兩人似乎有公事要談,阮唯最懂這類眼神,不必麻煩兩位大佛開口,她主動說:“我還約了人,先走一步。”

  江如海說:“嗯,你忙你的。”

  阮唯隨即往門外走去,看也不看陸慎。

  之後江如海調侃道:“怎麼樣,我們家阿阮不好哄吧。”

  陸慎答:“太聰明,一開口就知道真假。”

  江如海一面簽文件,一面說:“優點還是缺點?”

  陸慎笑,“缺點。”

  “好,夠坦白。”江如海放下筆,心情轉好,“女人嘛,太聰明反而不好。不過她最懂事,不會聰明過頭。”

  陸慎不再答話,心底認同或不認同,也不必與上司溝通。

  阮唯下午另有安排,她近來身體已有大變化,潛移默化,細微影響最終積累成質變。

  因此約時間到婦產科見醫生,聊一聊十周胎兒,以及孕期注意事項。

  女醫生四十出頭,很是溫柔,手上不停寫,口中絮絮叨叨不停說:“要定時來做產檢,給你開兩瓶葉酸,早晚服用。飲食上多吃高蛋白高纖維食品,少食辛辣……”

  誰知道她居然笑著問:“朱醫生,現在講的無痛流產,到底痛不痛的?”

  朱醫生被嚇得停住筆,抬起頭愣愣看她兩眼,一句話忍了又忍,想了半天才說出口,“阮小姐……你不是和陸先生剛結婚,怎麼就……”

  她笑呵呵說:“沒想到醫生也這麼八卦的……好啦你別緊張,我只不過是隨口問問。”

  朱醫生繼續寫孕期注意,心有餘悸,“那就好,那就好。”

  “那到底痛不痛呢?”誰知她是好奇還是真的關心,居然不停追問。

  朱醫生只好說:“痛的是胎兒,從生到死,你說痛不痛?”

  阮唯點頭,若有所思,“那聽起來是痛的。”

  朱醫生將單據遞給她,好心勸說:“阮小姐,凡事看在小生命的份上,慎重考慮。”

  她卻當沒事發生,笑得輕鬆,“這是當然,多謝朱醫生關心,不過今天的事,我仍然希望暫時保密,你懂我意思?”

  “當然,阮小姐放一百二十個心。”

  她笑著離開,一出門就將注意事項同化驗單據都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但又不做進一步動作,誰都猜不出她想做什麼。

  或許連她自己都在猶豫,在彷徨,在黑與白之間尋找中間道路。

  而繼澤的落選並沒能給長海帶來短暫的安寧,害人不利己的事情他做起來最擅長,股東大會第二天就用陸慎的身世捕風捉影,有小報記者收人錢財替人說話將陸慎的母親描述成九十年代樓鳳,在本埠最著名的貧民聚居區——水部村開門做生意,一張床、一盞燈,一具*,一本萬利。

  更有露骨描述,一字一句詳詳細細講給讀著聽,年幼的陸慎是如何坐在小窗下看母親接客,看門口那盞紅色的燈亮了又亮。以至於他當下性格扭曲,更有不可告人偏好,私生活骯髒齷齪,突破全社會道德界限。

  阮唯坐在咖啡廳里完完整整仔仔細細看完一整篇報導,聽說這份雜誌今日賣到脫銷,恐怕是全城轟動,陸慎黑點無人不知,更何況他從無到有,一個受人資助的貧困生憑什麼有今天?多少人眼紅多少人嫉妒?接下來恐怕又有無數人要爭先恐後去挖他背後新聞,引出一連串或真或假傳說。

  叮咚——

  她接到新信息,是江繼澤,特地來祝她“新婚快樂,接受我遲來的禮物”。

  她回,“才知道你可以無聊到這種程度。”

  沒料到江繼澤很快發回,“反正爺爺說我今後都沒機會,不如抓緊機會坑他一把,大家都不邀好過。”

  實在是小孩子賭氣,動不動就喊“同歸於盡”。

  她喝一口伯爵紅茶,懶得再理,撥陸慎電話沒人聽,直接打給康榕,“你老闆去哪兒了?”

  康榕支支吾吾猶猶豫豫不肯講,她不等他下決心就已經猜中謎底,“是不是在水部村?”

  “呃……是。”果然個個都是大神,只有他可憐兮兮蝦兵蟹將處處受牽連。

  阮唯說:“告訴我門牌號,我自己過去。”

  “阮小姐,這樣不好吧……陸生只想單獨待一陣……”

  “你不說,是等我花錢去查他名下物業?”

  “好……我說……”真是找死,繞來繞去,還不是老老實實報上答案,現在只能坐在水部村高樓下,躲在駕駛座求老天保佑,不要讓老闆發大火,殃及池魚。

  阮唯今日自己開車,四十分鐘後抵達目的地。

  水部村並不算偏僻,只不過藏在繁華風景背後,由七座大樓組成密密麻麻囚牢一般的住宅區,是三十年前政府福利項目,卻形成本埠貧富差距的明顯瘡疤,寫盡金錢社會的殘忍無情。

  她衣著光鮮,又駕豪車,顯然是今日不應當出現在水部村的第二人。

  電梯老得咯吱咯吱響,按鍵上黏黏糊糊滿是油膩,同坐一趟電梯的老阿婆佝僂著背,提著一袋芹菜小蔥,還要忙回頭,上上下下打量她,嘴裡神神道道叨念著她聽不懂的方言,仿佛在念咒。

  左側一位穿灰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好心問她,“小姐,來這裡找人啊?”

  阮唯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阿婆罵,“要死啦,老祝,你又找年輕女人搭訕,當心回頭被你老婆打出屎哦!”

  老祝尷尬地摸了摸禿得發亮的頭頂,嘿嘿地笑,而阮唯更無話可說,只等電梯到岸,獨自走出電梯。

  走道狹長又不透光,路燈壞得只剩兩盞,前後漆黑,根本是恐怖電影的場景。

  她找到東南角一四零四房,按門鈴,等了又等也沒聽見任何響動,再喊“七叔”,更沒人應。

  她想了想,走向更加昏暗的消防樓梯,推動厚重的消防門,吱呀一聲之後,她在狹窄逼仄的樓梯轉角找到低頭抽菸的陸慎。

  他仍穿著合體的定製西裝,用著精緻的打火機,在童年的貧苦記憶當中找尋零星的快樂與溫暖,卻只得滿身落寞孤清。

  一抬頭望見她,兩個人都是一愣,默然間無人出聲,她的輪廓在他眼中漸漸與記憶中的母親重合,一個說“快,回來吃飯。”另一個說:“原來你在這裡。”

  她幾乎不帶任何猶豫,慢慢扶著牆壁走下樓梯,走到他身邊,或者是下意識地決定,她張開雙臂擁抱眼前這意味走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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