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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光……廖光是孫仲好友,但他也是,”衛琅挑眉,“他是張本固的門生,而都察院現任御史王乾剛,在六年前與楊敏中一起去長安辦過事情,當時兩人立功,回來都得到了封賞,楊敏中這是要對付張本固。”

  果然是他的好孫兒,衛老爺子捻一捻鬍鬚,曉得他已經看得透徹,便卸下幾分擔心,叮囑他道:“張本固這回恐怕保不住位置,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任何官員,真要追究下來,總有錯處。張本固曾經為保廖光,冤枉了別的官員,雖然不是大錯,可與吃空餉搭上,皇上只怕不饒他。”

  “但皇上火氣已經消得不少,這時候該偃旗息鼓。”衛琅冷笑一聲,“可楊敏中還要把這火挑起來,只為把張本固剷除。”

  一句話,衛老爺子便知曉他雖然不提,但什麼事情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站起來,彈一彈衣袍:“我現在是真的無事可做了,朝堂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有些感慨,有些釋然。

  衛琅朝他笑道:“祖父,您經歷過幾十年風浪,我得到您這年紀才能趕上呢,若有疑惑,自當要請教祖父的。”

  “你需得提防楊敏中,張本固離開內閣,你寸步難行,但皇上讓你入閣自有他的理由,輕易不會讓你出局,只要站穩便是。”

  要站穩了,便不能有把柄落於他人之手。

  衛琅自問他行得正坐得直,假使楊敏中要對他出手,會從他哪裡對付他呢?他又要怎麼對付楊敏中?

  或者,他什麼都不該做。

  衛老爺子使人把棋盤拿出來,叫上衛琅:“跟我去花廳下棋。”

  祖孫倆說說笑笑的走了。

  宜春侯府,臘梅飄香,庭院裡一片的嫩黃色。

  駱寶珠坐在書案前,右手拿著筆,左手拿著算盤,面前是一疊的帳本,她自從嫁到羅家,才發現羅家的家業龐大的可怕。

  在以前,那是她想都無法想像的,她也不明白,統共就幾個人,為何要占有那麼多的東西,花幾十輩子都花不完,難怪祖母母親總是不停的叮囑,她們害怕她管不好。

  她也覺得不易,從早上看到現在,光是算個帳,手指都酸了,她放下筆,揉一揉手指,叫鶴糙端些點心來。

  羅天馳進來的時候,就見她嘴裡叼著東西,眼睛卻盯著帳本,吃一口,碎屑全掉在面前的帳本上,她發現了,又哎呀的叫,站起來讓鶴糙擦書案。

  好笑又好氣。

  他幾步上去,把帳本搶過來一扔:“吃東西就好好吃,又不是等著你把銀子算出來,領錢去買吃的。”

  駱寶珠大急:“我正看到關鍵的地方,你……”她把帳本拿過來,急忙忙的翻,“好像這裡有些不對,與上個月的收支不一樣。”她很是焦急,眉心擰起來,翻到了,卻又高興的笑,指給他看,“你瞧,是不是少了一百二十兩銀子,難道是因為天冷,來鋪子裡的人少了?可冬天的衣料厚重,比平時的貴呢,你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問他要答案。

  可羅天馳哪裡管這些,他是把事情都交給大管家的,平日裡碰都不碰,他也不耐煩,把帳本扔得更遠,彎下腰就把駱寶珠橫抱起來。

  駱寶珠惱道:“我不要!我還要看帳本呢!”

  上元節有假,早上起來他就沒放過她,她才歇息沒多久。

  看她不肯,羅天馳低下頭咬她的嘴,挑眉道:“爺都沒叫呢,你不要什麼,你又不累,你只要乖乖躺著就好。”

  嘗過女人的滋味他不知道收斂,索求無度,駱寶珠見反抗無效,又裝可憐:“我腰酸,相公,腿也酸,一會兒沒法子出門了,可咱們晚上還要去衛家呢。”她摟住他脖子,“我酸得很,我躺也躺不動。”

  “比這時節的橘子還酸?”羅天馳一捏她鼻子,“別想糊弄我,躺不動你還要看帳本?”他又親她,親出一股子的芸豆味,甜甜的,就像懷裡的她。

  她越不肯,他越想要,走到床邊便把她拋下去。

  在一疊聲的求饒聲中,男人越戰越勇,女人潰不成軍。

  立在門外的鶴糙甚至聽到書案撞在了牆壁,也不知怎麼挪到那裡去了,她不好細想,紅著臉又站遠一些。

  駱寶珠滿身大汗,羅天馳抱著她去洗澡,在桶里她還沒有忘記那件事,自言自語道:“是不是冬天的衣服耐穿,所以賣出去的衣料少了?我得再看看細目,定是這樣的,總不至於有人從中搗鬼。”

  簡直走火入魔,羅天馳把手巾往她身上一摔:“侯府還缺這點銀子?你累不累?”

  他是娶妻子又不是娶管事,她最近怎麼總是與他說這些了?

  看他滿腔的火氣,眼睛瞪起來,好似有寒星在閃動,駱寶珠怔一怔,低頭撿起手巾道:“你生氣了?”

  羅天馳沒作聲。

  誰料半響卻聽見駱寶珠的抽泣聲,他垂眸一看,只見淚珠從她臉上滾下來,一顆顆落入水裡,瞬間不見蹤影。

  皺一皺眉,他奇怪道:“你哭什麼?就因為我甩你東西?我只是順手。”他性子向來不好,雖然喜歡駱寶珠,卻還是沒有多少耐心,他從桶里站起來,露出精壯的身體,去穿衣服,丟下一句,“你慢慢洗罷。”

  駱寶珠見他要走,滿腹的委屈,可她不想就這樣讓他走了,她低聲道:“我嫁給你時,誰都說我配不上你,哪怕是家裡人,他們不提,可心裡也是這樣認為的。上回去宮裡,我就在想,太后娘娘會不會也看不上我,可太后娘娘對我很好,她說侯爺就交給我了,還有整個侯府。”

  “你後來便去衙門了,我時常一個人在府里,我有那麼多的時間,一天好幾個時辰,還有很多厲害的管事,放在誰的身上,只怕都不會管不好。”

  羅天馳腳步頓下來,聽見她輕輕卻無奈的聲音,不知為何,他心頭忽地一酸。

  回過頭,卻瞧見她已經抬起臉,她已經不哭了,她臉上漸漸有了堅毅的表情,她道:“我只是想把家管好,我不想辜負你。”

  所以她很用功的在看帳本,一點一點的了解侯府,了解他所擁有的東西,哪怕她並不是那麼自信。

  可事在人為,她心想勤能補拙,她總有一天會成為合格的侯爺夫人,不會讓任何人失望,尤其是羅天馳,但願有一日,他會說,因為有她,宜春侯府才會越來越好,越來越像一個家。

  她的眸中閃著真摯,羅天馳面色柔和下來,他只知道娶她,卻不知道她原來有那麼大的壓力。

  真是個傻丫頭,他走過去摸摸她的腦袋:“也不知你為何要想那麼多,其實錢財算什麼呢?我有了又如何?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都已不在,這些於我來說,屁都不是,我只要你陪著我就夠了,你明白嗎?”

  他只要不再孤寂,他只要一個人能關心他,陪著他走到老。

  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

  在他看來,那不過是浪費時間。

  駱寶珠濕漉漉的頭髮貼在他胸口,她弱勝問:“你真不介意我管不好家?”

  “不介意,我一早就覺得你管不好。”

  “但我還是要管著的。”她道,“這是咱們住的地方,怎麼能不管?這不是妻子該做的,但是……”她笑一笑,“但是我會多抽時間陪你,你休沐的時候我再也不看帳本了,咱們一整天都待一起。”

  羅天馳笑起來:“好,一整天都待床上。”

  駱寶珠不敢想,惱道:“你瘋了!”

  眼見他又要壓上來,她叫道:“不行不行,水涼了,好冷,得起來了。”

  羅天馳道:“打熱水來!”

  “要去看姐姐跟姐夫呢。”她嗚咽,趴在他胸口,“你瞧,天都要黑了,不能讓他們等,回來再……”

  “回來嗎?”羅天馳扶住她的腰,“你可記得你說的。”

  他把她抱起來往門口走,水真的冷了,再待下去,她肯定要受涼。

  見他停手,駱寶珠道:“不曉得去姐姐那裡怎麼過上元節,咱們去的時候要不要帶幾盞花燈?”她眼睛亮閃閃的,“買兩條鯉魚燈去吧,最漂亮了,就掛在姐姐的屋檐下!”

  她興致勃勃,羅天馳捏捏她鼻子:“好。”

  兩人換上鮮亮的衣裳,坐上馬車便去往街頭。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看得人可能沒多少了,激情褪去,老夫老妻左手摸右手,乃們都嫌棄我了,但還是大家能出來撒個花啊,好些熟面孔都不見了,傷心~&gt_&lt~

  ☆、第158章

  天色漸漸暗下來,太陽消失在天邊,月亮露出了半個頭。

  眼見那小兩口還沒有來,駱寶櫻立在門口東張西望,一邊與衛琅道:“你非得要上元節請他們來,可又沒個準備,門口連盞花燈都沒有,哪裡有一點氣氛呢!還不如明兒請他們來呢,他們成親之後,那是第一次過上元節。”

  她撫著肚子,很是不滿。

  其實她自己也是有點期待的,因衛琅那天與她說,在家裡也不是不能觀燈,她還巴望著他買許多花燈掛在屋檐下呢。

  這樣晚上亮堂堂的,他們就能坐在庭院裡用膳賞燈,順帶賞月。

  衛琅捏捏眉心:“最近我實在有些忙,許是年後積了不少奏疏,一半的還沒有處理呢,又有新的送過來,你也曉得,張大人前日致仕回老家去了,沒有首輔便是群龍無首,就在這當兒,皇上讓海大人入閣……”

  “什麼?”駱寶櫻大吃一驚,“海大人竟入閣了?那你,你做事可不是更加束手束腳。”

  前有楊敏中牽制,後有海明昌,這海明昌性子刻板,說一不二,不喜變通,也不知楊旭為何要這樣安排,她很擔心衛琅,怎麼還記得花燈的事情了,只忙著問他有沒有受到欺負。

  “欺負倒不至於,不過總有些麻煩。”他扶著她,“你陪我出去走走。”

  駱寶櫻自然願意,披上狐裘隨他去外面。

  沒料到他竟然走了另外一條道。

  那是他們才成親時,他帶她去的,印象里喬木非常的高,遮掩住了路,很不好走,也有些陰森,她這會兒大著肚子,正當要小心的,他怎麼又帶她來這裡?駱寶櫻奇怪,正要發問,卻發現在小徑路口露出了柔和的燭光。

  這裡有花燈!

  她瞪大了眼睛,好像小孩子一樣叫起來:“原來你買了花燈了,都掛在這裡了嗎?”

  她要去看。

  衛琅拉住她:“慢些走,你會發現更好看。”

  他扶著她進去。

  她才發現這一條路上所有的喬木上都掛滿了花燈,那喬木呀有些有幾丈高,竟然在樹頂上都有花燈,映照的整個天空都亮堂起來。那小路也被清掃過,不像以前雜亂無章的,而今並沒有灌木長到路上來,踩著鬆軟的泥土地,瞧著身邊一盞盞掛在樹上的花燈,果然比在街上看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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