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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這位前途大好的河北屯田都尉之一兼營州牧長子也是暗暗叫苦不迭。畢竟,昨日郭援前車之鑑,他實在是不想在這個時間點枉自丟了性命!

  將為兵膽。

  兩位領兵之人如此反差,自然是效果顯著,而此消彼長之下,兩軍在內黃西門相互拼殺了兩刻鐘之後,居然是程武一時膽寒,率先畏縮,只是畏懼親父與軍法嚴肅,不敢直接回城,所以準備退縮到城牆之下,借著城牆稍作喘息罷了。

  然而,李退之非但沒有見好就收,反而趁勢號令全軍,反撲向前,將程武部隊直接擠壓到了城下!而其人更是直接縱馬,帶著自己將旗與數百心腹甲士,直衝程武將旗之下!看他這樣子,根本沒有放過昔日同僚舊友的意思!

  這下子,程武真的是驚駭欲死,大腦幾乎一片空白了。

  不過,幸虧他有一個好爹。

  城牆之上,程仲德一聲嘆氣,滿臉無奈之餘,倒是有條不紊……這位營州牧一面下令關閉城門,以防萬一;一面卻又調集弓弩手上前,不顧城下還有交戰的混亂區域,直接在城上放箭驅除李進部!

  箭雨飛下,李進部自然當場受挫,而李退之本人更是在距離城牆百餘步的時候,當場戰馬倒斃,其本人右肩也中了不輕不重的一箭。

  不過,其人躍下馬來,折斷甲冑縫隙上的箭杆後,居然不怒。

  甚至非只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這位李將軍不顧肩膀傷痛,竟遙遙抬刀指著距離自己不過七八十步的程武大旗,放聲相對:「前面旗下可是昔日袁氏麾下故人?李某位列中原四牛之一,此牛首足可封侯,正要贈與故人!足下非但盡握大局,而且兵多,卻為何不敢來取?!反而立於尊父足下躲避,宛如雛雞藏於母雞之後!」

  言罷,其人兀自大笑,聲震原野,城上城下一時俱聞,各自反應也不同……李氏子弟自然鬨笑相諷,而程武卻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便是城上程昱也一時凜然,捻須不語。

  不過,僵持之中,隨著自己幼子提醒,程仲德向北一望,到底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不由幽幽一嘆:

  「何苦來哉?再派兩千人出北城支援,然後再千人告訴你兄長,今日若再敢退半步,便自己辭了官回家種地好了……呂相嫡長能死,燕公嫡長能充軍前,他是個什麼東西?!不要臉的嗎?」

  程延不敢怠慢,趕緊下城去了。

  而城西百餘步外,李進扭過頭來,卻也是微微一嘆,便翻身換馬,兀自引兵向北而去……彼處煙塵大作,儼然是曹洪、高幹二部敗下陣來了。

  果然,李進向北不過三五里路,連正午都未到,便在黃澤東面兩三里的地方迎面撞上了倉皇逃回卻同樣失了戰馬的曹洪。

  二人相見,曹子廉不等對方讓馬,便氣喘吁吁,連連擺手:

  「不要往北走了!士卒毫無戰意,兩日夜未合眼,早已全潰,你此時帶這點兵往北,只是死路一條!」

  李進剛要再問,曹洪卻又想起一事:「剛才遙遙望見此處有兵馬南走,可是你助孫伯符逃走了?!」

  「此時說逃未免過早。」

  「無妨,如今局面,你我各自盡力便可,我曹洪能拖延至此,讓他女婿走了,也算是對的起天地良心了。」曹子廉聞得孫策已走,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不動彈。

  李進心中微動,卻又順勢一問:「子廉將軍這是準備降了?」

  「如何能降?」曹洪就在地上一聲冷笑。「我到底是曹氏族人,不說他曹孟德如何,只說自夏侯妙才死了以後,我們曹氏族人其實便再無降服餘地了……而當日曹孟德讓我駐守薄縣,跟我說了今日設想後,我便知道,自己十之八九難逃一死了!倒是足下,你為何不降啊?」

  「任性而已……」李進幽幽一嘆,復又將之前說給孫策的言語複述了一遍。「素來為家族所累,以至於被人當做四姓家奴,今日實在是不願意再行反覆了,只想為自己活一回!」

  「虛偽!」曹洪聞言反笑。「你這哪裡是為自己名聲而任性?分明還是在為家族計,只是自己沒想明白而已!」

  李進一時愕然。

  「我問你,你若只存了為個人名聲打算,自己單騎赴死便是,為何要帶著家族子弟一起來送死?」曹洪冷笑相對。「你莫非是個無恥之人,臨死了還要自家子弟陪葬?」

  而李退之一時語塞。

  「說到底,你這是覺得公孫文琪是個定天下的人,心中情知是最後一遭了,更兼明白對方不會濫殺無辜,所以便將往日顧忌家族存亡之事,變成了為家族生存考量。」坐在地上的曹洪繼續望著對方嗤笑以對。「你心中隱隱察覺,天下將大定,而公孫文琪治政,不與舊時相同。偏偏你們李氏為中原第一豪強,跨州連郡,本為新世代所不容。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便是主動降服,可手握數千百戰老兵又怎麼會不被人忌諱?還有你這個四姓家奴做族長,只怕還會引來讀書人與官吏的敵視,徒勞連累全軍數萬口人!這才渴求族中精銳一戰而覆以消敵意,自己輕易一死以安人心!」

  李進張口欲駁,卻居然無言。

  「其實人生於世,如你我這般一生下來便是大族之中,受家族恩德而起,又為家族辛苦算計了一輩子,哪裡是一時半會能改過來的,又怎麼可能真能脫身?我也不是沒想過安心做個安利號下線,享一輩子清福的。」曹洪見狀不以為意,反而就在亂軍之中伸手去拽對方一起坐下。「不過事到如今,你我兩個不能倖免之人,當此新舊反覆之時,能臨行路上做個伴,倒也算是一件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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