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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見到這位,韓當焉能不喜?

  不過,剛一上樓,之前還眉開眼笑的青年什長馬上就有些慫了——無他,甫一登上盧龍樓,他們就迎面遇到了一群黑著臉的要塞中級軍官,最前面的赫然是這要塞里的八個屯長、四個曲軍侯,甚至還有一位軍司馬!

  要知道,按照漢代軍制,兩伍一什,五什一隊,兩隊一屯,兩屯一曲,不說別的,這四位曲軍侯就已經比他這個小小什長大上足足三級了,而且更是秩六百石的朝廷命官,再加上現在正在戰時,真要惱怒起來,這四人中隨便一個一刀砍了他這個聚眾鼓譟擾亂軍心的什長也無妨的……外人還要夸一聲治軍嚴謹。

  但是,這些人也只是黑著臉瞪了他一眼而已,然後卻又忽然對著領頭那名世家子換成笑臉,並左右一閃,竟然主動讓出一條路來……一位被吏員、軍官、豪族簇擁著的真正的貴人方在眼前。

  只見此人三旬有餘,面色微紅,細眉大眼,梁冠大氅,再加上腰間表明身份的銅印黑綬,自然就是那公孫昭了。

  「見過使君。」身份差距太大,韓當趕緊下拜。

  「你就是韓當?」公孫昭微微蹙眉,先是看了眼身旁來報信的公孫越,又有些無奈的看了眼領路的公孫珣,這才壓著性子朝來人問起了話。「聽說你有退敵妙策?且說來聽聽吧。」

  「不敢當使君禮遇。」機會就在眼前,韓當自然努力鼓起了勇氣。「也不敢稱妙策,只是聽聞鮮卑雜胡在塞外挑釁,心中多有憤懣。韓當不才,願意夜襲敵營,奪回鄉里子女!」

  「你的忠勇我是知道了。」公孫昭微微頷首,略顯敷衍著說道,然後眼睛卻依舊往自己那個閉目不言,立於一旁的侄子身上瞥。「只是夜襲……」

  「夜襲斷然不可!」就在此時,旁邊一名直裾梁冠的中年人忽然插嘴道。

  公孫昭如釋重負:「田君你且說來!」

  「使君。」這名姓田的文士俯身道。「請看城外鮮卑大營……」

  「不知足下何人,現居何職?」一直沒吭聲的公孫珣忽然睜開了眼睛。

  「呃……不敢稱足下,鄙人……鄙人是右北平徐無縣田氏……」

  「現居何職?」公孫珣在郡守府里廝混了好幾年,又有兩百石的官面身份,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何對付這種人。

  「尚為……白身。」這位姓田的右北平豪族滿臉通紅。

  「既然是白身,這軍國之事還是不要置喙的好。」公孫珣一臉認真的說道。「諸位想想,白身建言這種事關生死的軍事,長史大人是聽呢還是不聽?若是不聽,免不了有人會說長史大人不聽人言,閉塞言路;可若是聽了,事成固然好,可事若不成,進言的人拍拍屁股走人了,長史大人與這盧龍塞里的諸位官吏軍士卻要為此承擔責任,甚至賠上性命……這不是讓大家難做嗎?」

  這位田君當即羞憤交加,不敢再言。

  「那阿珣……呃,那公孫主計以為到底可不可以出戰呢?」公孫昭無可奈何,趕緊出言截住,那樣子,似乎是生怕對方再扯出些不好聽的話來,讓大家難做。「你是遼西郡的兩百石主計室副史,也算是職責在身了。」

  「我不知道。」阿珣也好,平白升了半級的公孫主計也罷,反正就是公孫珣了,兩手一攤,差點沒把自己這位叔父給噎死,但他旋即又指向了還跪在那裡的韓當。「不過,現在不是有一位熟知敵情的人物在這裡嗎?是戰是守,叔父為何不先聽一聽他的話呢?」

  公孫昭似乎是對自己這個還差一年沒冠禮的族侄有些忌憚,所以終於還是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韓當是吧,你且起身,細細的說一說……」

  韓當聞言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略微振奮之餘,當然免不了再度略顯感激的看了眼那位叫多次對自己釋放善意的青年。

  公孫珣也不多話,而是朝對方笑了笑,退後半步,讓開了視野。

  韓當深呼吸一口氣,趕忙上前半步,指著盧龍樓外的清晰可見的鮮卑軍營趁機說出了一番話來。

  原來,韓當的意思固然是被那個隊率猜到了,是想要夜襲,但他還真不是立功心切到無視現實的地步,理由還是很充分的。

  要知道,鮮卑人分出一隻兵馬屯在塞下數里之外的路口,並不是指望著能攻破險峻的盧龍塞……實際上,你讓鮮卑大汗檀石槐親自督師領上個幾萬精銳鮮卑過來,也未必就能擊破這險要雄偉的盧龍塞。很顯然,這幾千鮮卑人在此立下營寨,只是為了堵住塞內軍馬的出口,防止他們在塞外的遼西、遼東、玄菟等郡分散劫掠時遭受到突然襲擊,被內外開花,落得個有來無回。

  而此時,隨著年關將至,北風帶著寒潮壓了上來,鮮卑人的劫掠行動其實已經來到了後半段,容易搶的基本上這幾天已經搶了,剩下的不是要花時間啃的硬骨頭就是沒油水。實際上,這些天經常能在樓上看到完成了搶劫任務的鮮卑人帶著『戰利品』來到盧龍塞下匯合大部隊,又有一些沒分到沒什麼戰利品的部隊急匆匆的離開此處。

  而韓當的理由就在於此了:

  首先,來來往往的,今天的鮮卑軍營里軍力其實應該處於一個最虛弱的階段,大略看來,現在可能只剩下有兩三千人,甚至更少;

  其次,此時留守大營的部隊,很多都是搶劫過的部落,戰利品在手,思家心切,恐怕戰鬥欲望也不是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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