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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吵到她。
助理沉默了。
他看著自家不苟言笑、冷麵冷心的梅先生,小心翼翼地將鍾意攔腰抱起,仿佛那是一件無價珍寶。
若不是親眼所見,助理真的不相信,這是他那個脾氣上來把人往死里懟的梅先生。
再回去,自然是回梅家的房子,兩人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窗簾被褥一改之前的黑白灰,添了淺藍淡粉。
小人兒被輕輕地放在床上,她還沒醒,看來這幾天確實是累壞了。
梅蘊和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睡著後的鐘意面容恬靜,有一縷頭髮絲跑到了臉上,他謹慎地伸手,給她撥到旁邊,免得擾亂她休息。
他年少時候讀過《洛麗塔》,男主人公將洛稱作是“慾念之火,□□”。
當時的梅蘊和不理解,可現在他懂了。
鍾意就是那把火,為了她,自己潛藏在內心的黑暗面,都被勾了出去。
他那些自制力,在她面前,脆弱到不堪一擊。
梅蘊和想起梅雍與他的談話。
“我勸鍾意早些為你生孩子,還不是為了你好,”梅雍聲音嚴厲,又帶了些無奈,“合著我黑臉也唱完了,你直接站在了她那邊?你自己喜歡她到這種地步,還真覺著能瞞她一輩子?不如早些哄她生了孩子,這女人吶,一有孩子,心腸就軟和了。到時候哪怕她都知道你做的錯事,為了這個孩子,也不會徹底和你決裂。”
他拒絕了。
其實梅蘊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按照一開始的計劃,他的確打算與她早日生子,徹底將她拴牢在自己身邊。
但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自己對不起她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再這樣下去。
當初發覺趙青松授意薛廉去破壞鍾家生意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想去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給揪回來,好好的收拾一頓。
但是他沒有。
梅蘊和存了私心——
趙青松的那點花花腸子,他都明白,無非是想扮演一出雪中送炭的好戲碼罷了。
他何不趁這個機會,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鍾意面前呢?
梅蘊和重新找到薛廉,開出條件,讓他先壓一壓,等到自己處理完香港的事物,再出錢買下鍾家積壓的那批貨物。
畢竟,得讓鍾家稍稍吃些苦頭,他這一番炭送的才更有價值。
可沒想到趙青松這次下手沒輕沒重,又這麼急躁,不僅僅找到薛廉,暗地裡還聯合了好幾個小廠家,直接迫的鐘家破產負債。
當時香港分部初設,狀況頻發,梅蘊和每天開不完的會議,休息時間短到可憐;薛廉沒膽量去告知他,當時的助理也沒有及時匯報。才把他瞞在鼓裡。
若不是梅雅致邀他來商談,差一點,他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收到梅雅致電話之後,梅蘊和辭掉助理,拖著兩夜未眠的身體,乘機飛回陸林市。
另一方面,新任助理迅速地把趙青松和戴杏洋的糾葛搜集稟報,還挖出來了趙青松沒有發現的事情——戴杏洋讀高中時候,是水月有名的一枝花。只要一千塊,任君採擷。
返回陸林市後,梅蘊和藉此威脅戴杏洋,迫使她把趙青松從訂婚宴上帶出來,自己則載著鍾意去“捉姦”。
徹底斷了趙青松的後路的同時,他不再等待,順勢求婚。
梅蘊和承認自己卑鄙,無恥,為了得到她,無所不用其極。
而如今他想起來,當時的自己一定是個瘋子。
每每聽鍾意提及破產之後家裡的亂象,梅蘊和就恨不得把當時的自己拉出來抽打一頓。
若是如今的他,是半點苦頭都不肯讓她吃的。
喜歡是放縱,而愛是克制。
喜歡她,要不顧一切、費盡心機、不擇手段地得到她,占有她;而當如願的擁有她之後,梅蘊和又捨不得再進一步了。
年少時做過了虧欠她的事情,他曾發誓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只是沒想到,自己又成了推波助瀾的兇手。
那把達摩之劍,始終懸掛在他的頭頂。
他靜靜地等著審判的到來。
所以他不顧梅雍的阻攔,將香港那邊的一部分股份轉讓給她,也不會強制拿孩子來捆綁她。
但在此之前——
梅蘊和給鍾意掖了掖被子,目光溫柔。
你哪兒都別想去。
鍾意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
身上似有重物壓著,她動動手指,看到了話梅,大搖大擺地臥在被子上。
鍾意:“……”
話梅長的很快,現在的它已經快媲美狗子了,重量也蹭蹭蹭地往上漲,鍾意費力地把她移開,大腦有一瞬間的放空。
這裡……應該是梅蘊和的臥室吧?
鍾意穿上鞋,往外走。
外面一個人也沒有。
原來平時的梅家是這樣的安靜,寂寥。
她去了書房。
梅景然果然在裡面寫字,瞧見她來,放下筆,響亮地叫了一聲。
“小嬸嬸!”
鍾意摸摸他腦袋:“你二叔呢?”
“二叔去公司了,”梅景然說,“他讓我和你說一聲,今天應該會加班,晚上不用等他。”
想想也是,梅蘊和本質就是個工作狂,估計今晚是要把公司當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