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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不能告訴你,以後你會知道的。」
記憶跳轉,到三個月前。
他看見顧青滿身鮮血,從張柏淵家裡出來,他的身後,張家二十餘口,無人生還,地上的血幾乎成了小溪。
那時,顧青說:
「收手?如何收手?」
「我的父母、我的親人、我的族人全部死於他們貪得無厭的心,數百冤魂夜夜入我夢裡啼哭,要我為他們報仇,這血海深仇,如何能放!」
「我本就不是人,是從地獄歸來的惡鬼,唯一目的,便是向兇手索命!」
「道不同,不相為謀,下次再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驀的記起這句,楚寒收回放到墓碑上的目光,閉上眼,藏住滿眼的心疼和悲傷。
他們之間,是死局,真的再也回不去。
突然,山谷響起顧青的聲音。
聲音灌注了內力,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顧青將楚西江等人當年屠村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我的族人熱情,善良,將他們當做友人招待,送上最好的酒菜,為他們載歌載舞,不曾想這些人,貪得無厭、本性極惡,為了《長生訣》,便將我族人全部殺盡!」
所有人都怔住了,望向楚西江的眼神染上戒備和指責。
楚西江等人自然不會認。
於是顧青拿出了證據,原本已死的河川派掌門緩緩從林中走出來,與楚西江對峙。
「很驚訝吧?我還沒死!」
有河川派掌門做證,十年前他們犯下的罪惡,終於大白天下。
楚西江他們半輩子都為了找到《長生訣》,找到《長生訣》背後的寶藏,自然不會束手就擒,既然真面目已經暴露,便沒有遮掩的必要。
他毫不猶豫拔劍,刺向離他最近的人。
楚西江猝不及防出手,沒人反應過來,但下一瞬,跟著楚西江想分一杯羹的人,也動起手。
山谷亂成一團。
顧青趁亂下來,毫不留情手刃了好幾個仇人。
最後劍指楚西江的時候,楚寒出現,擋在楚西江面前,跟他面對面。
「讓開。」
「他是我生父。」
顧青笑了,「也罷,拔劍罷。」
……
「咔。」曹建新喊了停,他對姜柏說:「你的眼神再放肆一些,楚寒已知跟顧青沒有未來,這會是他們最後相見。
他想用自己的命,換父親的命,想化解顧青心底的仇,讓顧青得以自由,做了犧牲的準備,所以,他不再藏著自己的愛意了。」
姜柏聽完,頷首:「好,我明白了。」
曹建新說:「大家準備,再來一次。」
重來一次,姜柏不再克制,他把楚寒的感情釋放了出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楚寒對待顧青,便是如此,不知不覺,他就被青年吸引走了所有目光,回過神來,已然彌足深陷。
於顧青來說,也是如此。
顧青到底沒捨得在楚寒面前殺死楚西江,但他知道,楚西江今日必死無疑。
他躲在暗處的師父會出手。
他將楚寒帶到了他為自己選的埋骨地。
他不想留下屍身,不想為生者徒增留念,青山的懸崖很好,高萬丈,跌落下去,粉身碎骨,什麼都不會留下。
這場打鬥,兩人都沒真正用心。
顧青一是在等楚西江已死的消息傳來,二也是留念楚寒,所以借著纏鬥的機會,多看他幾眼。
鬼三出現時,顧青就知道他心愿已了,是時候離開了。
楚寒的劍,他沒再接,任由長劍刺入胸膛,白衣迅速被鮮血染紅。
楚寒瞳孔驟縮,攬住顧青倉惶跪地。
「顧青……」
顧青枕在楚寒懷裡,恍惚間記起過去,想起大漠的夜晚,想起冬日的火鍋和雪仗,最後想到上元夜晚,他們牽手在熱鬧街頭。
真好,他還清楚記得。
深深看了楚寒一眼,將他完全刻入心底,顧青用盡最後力氣,拍開他,踉蹌走到懸崖邊。
腳下是萬丈深淵,望不見底,他停下來,聲音很輕:
「楚清逸和齊衡的命,我還給他們了。」
楚寒衝過去要抓住他,卻只抓到一片衣袖,他趴在崖邊,喊得撕心裂肺,然而再聽不見任何回應。
……
凌安從綠幕爬起來,忙從周漾手裡接過礦泉水漱口,嘴裡血包的味道消去以後,才看向曹建新。
曹建新已經看完回放,對他豎了豎拇指。
然後他拿著喇叭,欣喜的語氣里夾著幾分哽咽,宣布說:「凌安,也是顧青,順利殺青。」
凌安開心得原地蹦了蹦。
他忘記自己胸口還插著一柄假劍,於是他蹦的時候,它跟著上下晃,特別喜感。
姜柏本來還沉浸在楚寒的情緒里,沒完全出來,看到這幕,直接噗嗤一聲笑出來。
所有工作人員也:「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安:「……」
他又要找臉了!
工作人員連忙過來幫他把劍取了,他偏頭看攝影師,說:「剛才那段不能當花絮放出去啊!」
攝影師笑眯眯的,但心裡想的是,放是肯定要放的,多可愛。
曹建新走過來,用力拍拍他的背,感嘆說:「凌安,你的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你很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