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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寶劍掌中的劍猶未出鞘,已經被一柄劍釘在地上。

  這柄劍並不是忽然從天外飛來的,是一個人飛身刺過來的。

  只不過這個人和這柄劍都來得太快了,人與劍仿佛已化為一體。

  這一劍是這個人飛身刺過來的?抑或這個人是乘著這一劍飛過來的?

  沒有人能分得出,也沒有人能看清楚。

  可是這個人大家都已看得很清楚。

  一眼看過去,這個人就好像是少年時的司馬超群,英挺,頎長,風神秀朗,氣概威武,穿一身剪裁極合身、質料極高貴、色彩極明的衣裳。發亮的眼睛中充滿自信。

  一眼看過去,幾乎沒有人能認得出他就是昔日那個落拓江湖的無名劍客高漸飛。

  二

  樂聲已斷,舞已停,舞者蟋伏在地,仿佛再也不敢抬頭去看這種殺人流血的事。

  小高拔出了他的劍,秋水般的長劍上沒有一絲鮮血,只有一點淚痕。

  公孫乞兒吃驚的看著這個人和這柄劍,掌中的長棍雖然已擺出了長槍刺擊之勢,卻已沒有勇氣刺出去。

  朱猛和司馬超群居然還痴痴的站在那裡,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看見。

  公孫乞兒忽然大喝:"人呢?你們這些人難道都死光了,為什麼都不過來?"光影外,一個人用一種很溫和的聲音道:"這一次你說得對,你的人的確都已死光了,提燈的都已換上我的人。"一個人著華衣、擁貂裘,背負著雙手,施施然自黑暗中走了過來:走路的姿態安詳而優雅,沒有人能看得出他會是個跛足的殘廢。

  公孫乞兒臉色變了:"卓東來,是你。"

  "是我,當然是我。"

  卓東來悠然道:"只有我才會用你對付別人的法子對付你,朱猛的手下是怎麼死的,你的屬下也是怎麼死;你要怎麼樣殺人,我也就怎麼殺你。"他微笑:"你也應該知道我做事一向公平得很。"公孫乞兒身子忽然向前滑出,長棍以丹鳳式直刺卓東來的眉目。

  長棍向前飛刺而出時,棍已離手,他的人已向後翻起,凌空一個鷂子翻身,就已到了光影外,眼看就要沒入黑暗中看不見了。

  這種反應之炔,應變能力之強,正是他一生中經驗武功和智慧的精華累積。

  只可惜他還是慢了一點。

  他的身了翻躍時,就已看到有一道耀眼劍光驚虹般飛起,忽然間就已到了他面前,森寒的劍光刺得他連眼睛都張不開了。

  等到他能夠張開眼時,已經看不到這道劍光,只看見了一段劍柄,就像忽然從他身子裡長出來的一樣,長在他的胸膛上。

  直到他的身子像石塊般跌在地上時,他還在看著這段劍柄,眼中充滿了驚訝與恐懼,好像還不明白他自己的胸膛上怎麼會忽然多出這麼段劍柄來。

  可是他已經知道這柄劍的劍鋒在哪裡了。

  劍鋒已齊根沒入他的胸膛。

  脫手一劍,一劍致命。

  "好快的劍,好快的出手!"卓東來向小高躬身示敬:"就只憑這一劍之威,已經足夠統領大鏢局了。""統領大鏢局?"

  朱猛仿佛忽然自夢中驚醒,慢慢的轉過身,用一雙目眶似已將裂的大眼看著小高。

  "現在你已經統領了大鏢局?"

  小高沉默。

  "好,好一個高漸飛。"朱猛大笑:"現在你果然已漸漸飛起來了。"他的笑聲如裂帛。

  "你若是來取我頸上這顆頭顱的,你只管拿去。"朱猛嘶聲而笑:"我早就想把它送給人了,送給你總比送給別人好。"小高沒有笑,也沒有反應,就在這短短數日之間,他就已將自己訓練成一個岩石般的人,甚至連臉上都沒有絲毫表情。

  朱猛大喝:"你為什麼還不過來,還在等什麼?""我不急,你何必急?"小高淡淡的說:"我願意等,你也應該可以等的。"他忽然轉身面對司馬超群,"你當然更應該知道我在等什麼。"過了很久,司馬才慢慢的抬起頭,就好像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一樣。就好像已經將過去所有的人和事都已完全忘記。

  又過了很久,他才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問小高。

  "你在等什麼?"

  "等著算你我之間的一筆舊帳。"

  "好,很好。"司馬歧群的聲音中竟似帶著種說不出的悲傷:"現在的確已經到了核算帳的時候,人欠我的,我欠人的,現在都該算清了。""以你現在的情況,我本不該逼你出手。"高漸飛冷冷的說:"可是上次你擊敗我時,我的情況也並不比你現在好多少。"司馬超群居然笑了笑。

  "我根本沒有怪你,你又何必說得大多?"

  "等一等。"

  朱猛忽然又大喝,"難道你現在就已忘了你我之約?"司馬超群沉下了臉。

  "你最好走遠些,這是我跟高漸飛兩個人的事,誰要來插手,我唯有一死而已。"卓東來輕輕的嘆了口氣。

  "英雄雖然已到末路,畢竟還是英雄。"他說:"朱堂主,你也是一世之英雄,你也應該知道他的想法,為什麼要讓他一世英名掃地?"他連看都不再看朱猛一眼,走過去拔起了公孫乞兒胸膛上的劍。

  劍上還是沒有血,只有一點淚痕。

  卓東來以左手的拇指與食指捏住劍尖,將劍柄往高漸飛面前送過去。

  "這是你的劍。"

  小高並沒有伸手去接劍。

  "我知道這是我的劍,但是我也知道他沒有劍。""他沒有,你有。"

  小高笑了。

  "不錯,他沒有,我有,現在的情況好像就是這樣子的。"卓東來淡淡的說:"這個世界上原來就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我明白了。"小高說:"你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終於伸出手。

  他的手終於握住了他的劍柄。

  就在這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眼中忽然露出殺機。

  就在這一瞬間他已將這柄劍刺了出去。

  劍尖距離卓東來的胸膛絕不會超過一尺,劍尖本來就對準了他自己的心臟。他居然只用兩根手指捏住,居然將劍柄交給了別人。

  沒有人能犯這種錯,犯了這種錯的人必定都已死在別人劍下。

  卓東來也不能例外。

  在這種情況廠,他根本已完全沒有防避招架的餘地。

  高漸飛一直在等,等的就是這麼樣一個機會。

  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卓東來的臉。因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在等這一剎那。

  劍鋒刺入卓東來心臟時的一剎那。

  ——在這一剎那間,他的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卓東來的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因為每一件事都在他預料之中,這一劍刺來時,他的身子已隨首後退。

  劍勢不停,再往前刺。

  他再往後退。

  這一劍已用盡全力,餘力綿綿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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