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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番厲喝,直讓這廳里的人目瞪口呆。在那漢子說出願意撤訴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顧婉音會同意。可是沒想到……

  尤其是那婦人,怔怔的看著那屏風,好似已經看見了顧婉音一眼,滿臉的複雜之色。

  深吸一口氣,那婦人忽然站起來,撲到廳堂正中又跪下了,鄭重無比的磕頭道:“小婦人謝過世子妃!若是能將我家男人死因查出,小婦人感激不盡!若真與周家沒有半點關係,小婦人願意在周家做牛做馬!”

  在貧民百姓看來,最好的報答也就是這般了罷?

  然而顧婉音卻是對此不屑一顧:“我周家奴僕無數,不需你如此。屆時只要還我周家一個清白,就已經足夠。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們別再鬧事,也別到處說是我周家害了你夫君!”

  那婦人一怔,臉上多少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又鄭重一叩頭道:“先前是小婦人一時糊塗,這才冒犯了世子妃。冒犯了周家,如今知道錯了,自然不敢再犯。”

  顧婉音沉吟片刻,忽然又開口言道:“這樣,我還有些事情要問你,我們私下談談如何?”

  那婦人頓時一陣惶恐,可也與猶豫了片刻,顯然是有些怕周家做出什麼對她們不利的事情來。不過很快她便是下定了決心,一咬牙堅定看向屏風:“但憑世子妃做主。”說出這樣的話,那婦人也是無奈——他們先前做出那樣的事情,人家沒有為難他們已經是不錯。此時顧婉音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算過分,所以即便是可能有危險,她也不好拒絕。

  顧婉音掃了那漢子一眼,淡淡道:“先將這男人請去門房喝會茶吃點點心罷。不過給他吃之前,可千萬要查驗清楚,別讓人回頭又說咱們府上的東西有問題。”

  那漢子本來已經是鬆了一口氣,可是聽了這話頓時又毛骨悚然起來,正要反抗卻又被按住,飛快的拖走了。

  偌大的花廳里,就只剩下了一眾婆子和那婦人母子,既然都是女流和弱童,便是沒有再設置屏風的必要,當下顧婉音便讓人先將屏風撤了。

  那婦人見了顧婉音的時候,幾乎是不敢直視,可饒是只匆忙看了一眼,卻也是咂舌不已——這就是世子妃?這樣年輕,雖然容貌不算頂尖的,可通神身的氣派卻如此不凡,一看便是和她們這些平頭百姓不同。身上穿的戴的,素淨淡雅,雖然並不是艷麗的顏色,也沒有金簪滿頭,可卻仍是貴氣逼人。

  那婦人頓時又拘謹了幾分。要知道,這裡的丫頭婆子,可都比她們穿戴得好!她們身上衣衫雖然還算乾淨,可是又破又舊,補丁都有許多,甚至於連衣裳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出了!

  別說那婦人,就是那兩個孩子,也是不敢多動一下的,拘謹不安得很。

  顧婉音卻是柔和了聲音與那婦人道:“你且坐下罷,我只是問你幾句話罷了。對了,你叫什麼?”

  那婦人遲疑了一下,才道:“小婦人薛劉氏,這是我的兩個孩兒。蝶妹和狗娃。”窮苦人家多給孩子取些賤名,為的是好養活。只是,卻都上不得台面。

  顧婉音點點頭,又道:“你丈夫的確是吃了咱們周家的東西才身亡的?如今屍身呢?你們是從哪裡來的?現在可有安身之處?”雖然知曉屍身此時應該已經存放在衙門裡讓仵作驗屍,不過問問也無妨。

  聽見顧婉音問起她丈夫,那薛劉氏眼眶頓時紅了,低頭擦去眼角的淚水,薛劉氏這才答道答道:“的確是吃了那粥和窩頭才死的。當天下午吃的,晚上便是去了。屍身如今被衙門拉走了。至於我們娘兒幾個——本來是一家人在城西一間破屋裡暫且安身的,如今不知該往哪裡去,仍是在那兒。”

  “哦。”顧婉音聽了之後,眉尖微微蹙起,隨即又問:“那男子是你什麼人?”

  那薛劉氏遲疑一下,似斟酌了一番,才含糊答道:“是我丈夫的弟弟。”

  顧婉音見薛劉氏一副不願多說又有些慌張的樣子,便知曉其中必有貓膩,當下卻也不多問。既然薛劉氏不肯說,問了也是白問。不如回頭自己派人去查就是了。

  “你們可有盤纏以供生活?”雖然知曉薛劉氏的情況,可是顧婉音還是直接問了出口。

  果然那薛劉氏面露意思慚色,囁嚅道:“小婦人全家是遭了水災才不得不進城來看能否討生活的。出來的時候家裡的東西都被水淹了,並沒有盤纏。否則,也不會去領取粥飯……”

  顧婉音點點頭,心道:果然與她猜想的別無二致。當下又問:“那米粥,你們一加人都吃了,還是只你丈夫吃了?”既然生活如此窘迫,那就不該只是她丈夫吃了才對,可是如果全家都吃了,為何她們沒事,她丈夫卻死了?

  薛劉氏聞言面上也露出一絲迷茫來:“吃了的,我們全家都吃了。只是不知為何,卻只有我丈夫一人……”大約是想起丈夫死時之狀,薛劉氏眼中頓時又落下淚來。

  “既然如此,那為何說是粥的問題?”顧婉音面色一沉,聲音不禁帶上了幾分凌厲。

  薛劉氏一慌,急忙擺手:“真是那粥有問題!這個我可不敢撒謊!因為我們領得實在是有些多,又來見一隻流浪狗實在是可憐,我丈夫便將吃剩下的幾口稀飯都餵了狗。夜裡那狗也死了!”

  顧婉音一愣。皺起眉頭有些不解——若真是這樣,還真說明是粥的問題。可是卻仍是解釋不通,為何一家人都吃了粥,卻只有丈夫一人身亡。

  不僅顧婉音面露沉思之色,就連其他人也是一臉詫異——這件事情,未免也太詭異了一些。

  第二零八章探問

  “你們今兒來鬧事,是怎麼想的?”見薛劉氏漸漸放鬆下來,顧婉音卻是又突然拋出了這麼一個問題來。

  薛劉氏一怔,隨即整個人都僵硬起來,神色也是極為不自然。而且下意識的便是一位顧婉音要追究此時,忙站起身來拘謹道:“世子妃,您——”

  “我不是要計較這件事情。”顧婉音見薛劉氏如此,不等她說完便是淡淡的否定了薛劉氏的想法,灼灼的看向薛劉氏:“只是你們鬧事,到底是為什麼呢?”薛劉氏看上去的確是個老實的婦道人家,可不像是會想出鬧事這個主意的。

  薛劉氏遲疑了一番,這才通紅著臉言道:“小婦人先謝過世子妃大量。小婦人也是聽了勇子的話,一時豬油蒙了心,想著丈夫去了日後還不知該如何生活,這才……”

  “也就是說,這個主意,是勇子提出來的?”顧婉音略一揚眉頭,心中卻是冷笑一聲。看來是猜對了,果然還真不是薛劉氏的主意。至於那個勇子——“那勇子是你丈夫的弟弟吧?”問這話的時候,顧婉音神色極為平淡,仿佛在說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

  薛劉氏點點頭,臉上羞愧之色更加濃厚:“若不是世子妃大量不計較,我們只怕就被送進大牢了。”

  “也就是說,勇子提出這個主意。是不是想讓你問我們要些銀錢?”顧婉音繼續問道,神色依舊淡然。

  薛劉氏幾乎不敢抬頭,聲音更是如若蚊訥:“的確是這樣沒錯。”只是薛劉氏如今心中卻是後悔至極——根本就不該聽勇子的話!這樣冒失的鬧事,若是人家真要追究,他們平頭百姓誰會管?縱然人家官官相護又如何?自古便是這樣……如今可倒好,原本的目的一樣沒成。反而惹了這樣的事情出來!

  現在薛劉氏已經不奢望能得到多少賠償,而是在想——她們母子三人還有沒有走出去的機會!她自己也就罷了,可憐兩個孩子……

  想到這裡。薛劉氏越發的坐立不安起來,心中也更是猶豫不已。

  顧婉音自然是將薛劉氏的反應都盡收眼底,同時也知道。薛劉氏不一定將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但是薛劉氏不說也關係,總能想辦法查到不是?

  “既然你們如今沒有住處。也沒有盤纏。那你看這樣如何——”顧婉音定了定心神,露出一絲微笑,“我幫你找個客棧,你們先住進去。飯錢和房錢,都由我們出。等到衙門查清楚了,真的與我們周家有關的話,我自然不會抵賴。可若不是。到時候還要勞煩你們幫我們澄清一二。”

  這條件自然是優厚無比的。可是正因為是這樣,薛劉氏才越發的謹慎和不安。遲疑了許久,到底還是沒法做決定——

  顧婉音見狀,嘆了一聲,知曉薛劉氏不願意,便是退了一步言道:“既然你怕我別有目的,這樣,這二十兩銀子你拿去,你自己找個住處住下罷。”想了想又提醒道:“財不可露白,最好這銀子你藏起來。對誰也別說,尤其是那個勇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顧婉音也沒有可再說的,當下便是不再看那薛劉氏。直接起身離開。

  薛劉氏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好事,當下又驚又喜,可是同樣的心中更有些警惕——天下可沒有白掉餡餅的好事兒。只她不知道,顧婉音肯幫她們,也是生了些憐憫惻隱之心罷了。那兩個孩子,都是面黃肌瘦的,顯然是吃了許多苦。那年紀,看著比顧琮琦還要小上許多。

  “小婦人感激不盡,多謝世子妃大恩大德,來世結糙銜環相報!”薛劉氏跪下去,衝著顧婉音的背影一拜到底,無比感激的言道。

  顧婉音腳下步子一頓,隨即淡淡的聲音傳到薛劉氏的耳里:“不必了。只你在衙門有了定論之前,被再四處說是咱們周家害死了你丈夫就行了。”說完這句話,顧婉音便徑直離去。只是卻又低聲吩咐碧梅:“你去讓胡嬤嬤,找兩個可靠的人,跟著薛劉氏,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異樣。尤其是那個勇子。還有,謹防別人滅口。”

  說到最後一句時,顧婉音聲音漸冷,無比的森寒。一向溫潤的眸子,也是逐漸冰冷。

  碧梅聞言,心中一驚,訝異的看向顧婉音,眉頭皺緊,聲音有些遲疑不確定:“世子妃的意思是——”有人在針對周家?

  “或許是。”顧婉音面色不變,聲音依舊冰冷。良久才又嘆一口氣:“但願不是。”只是,這件事情多半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否則,薛劉氏一個沒什麼見識的老實婦人,如何有這樣大膽的舉動?還有那勇子,也很是可疑。若那勇子真是死者的弟弟也無話可說。可是,若不是呢?那勇子的行為,就值得人深思了。勇子看上去雖然比起薛劉氏強,可也不過是個沒什麼膽子的人。否則也不會隨便一嚇唬便是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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