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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都在盡力讓事情圓滿一點,只是盡力到什麼程度才不算辜負呢?

  世情人情薄惡,為著兩人之間朝夕相依的溫暖和慰藉,窮途末路之際,多不了一點點堅持嗎?還是說,這一點點溫暖,只值得在屈從現實後偷偷哭一場,從此一刀兩斷尋找新的桃花源?談一場失敗的戀愛,正像練一門聲勢煊赫的拳法,剛柔並存,橫出直送,到最後功力大成一拳既出,傷敵愈烈,損己也甚。

  七傷拳,一練七傷。

  還好,我的姐姐感情受過一次重創之後依舊體格健魄,足夠頑強。我的准姐夫也一樣,體格彪悍精力非常,說話中氣十足,走路虎虎生風。這樣兩個人在一起,即使生活偶有磨難不小心受傷,也還可以彼此依偎撐腰。

  我的姐姐楊欣桔30歲,祝好。

  我們離開農村的老家也有一年,期間新選舉的村長看中周邊的天然風景,向政府申請了一個旅遊項目。我們村還算個古村落,與江南這邊的古詩文化也算沾點邊,因此這個項目經過層層審核也算申請下來了。

  村幹部打電話來說,政府撥下來一筆款項,幹部們商量了一下,準備把我們村裡的幾處“危房”統一修葺一下,包括我們家不日即將坍圮的老房子。

  六月份的時候我開車回家,白牆黑瓦的土胚房大變樣,用了原木修建了一座二層的小木樓。效果看起來頗有點像民宿農家樂的風格,不過還沒裝修完,二樓基本沒動。

  我在家裡收拾了一下東西搬上車。在陽台上坐了一會兒,看了看農村全景,對比了一下小時候,不禁感慨祖國現代化建設事業的飛速進展。

  從家裡陽台可以看到從出生就在的那個曬穀場,過了這麼多年,大約是因為一直有人使用的緣故,這麼些年曬穀場倒也不見得破敗,好些大爺大媽正在曬穀和玉米棒。

  陽台牆角下堆著一堆水彩顏料,估計是施工的人留下的,我搬了一架移動扶梯,爬上去在原來的牆面上畫了一幅畫。

  陽台這部分還沒施工,施工的人要是不滿意,可以把這幅畫粉刷蓋掉,所以我畫的時候基本也沒什麼顧慮。拿出了大學社團出宣傳報的技能實力塗鴉。

  我畫得是一片海,藍白色的波浪占據了整個長塊兒的牆面,在盡頭處用橘紅和淺黃調了一點暈紅的朝霞,暈染開之後顏色漸變淺,算是一個日出的景象。

  朝陽初露,紅霞冉冉而動。

  我喜歡有希望的東西,因而自覺十分得意。

  村口處停了幾輛轎車,下來一群人,夾著公文包,一邊指著村裡的地形和房子一邊互相討論聊天,我們家陽台比較高,相對空曠,因此他們說的話我聽比較清楚,似乎是旅遊項目的承包人。

  畫快畫好了,我正好把扶梯移動到陽台邊上。往他們那堆人裡面看了一眼 。這一眼不得了,我懷疑看花了眼 ,已經快兩個月沒見過的陳圭赫然在列。

  陳圭在人群中一般是比較醒目的,況且他腋下沒有夾公文包。

  但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他不是機械工程設計的嘛,不是在研究院工作,怎麼到我們村來了?!我努力伸長脖子觀察了一會兒,對面隔著好幾塊田地的大馬路上,真的是他,身形髮型都很像,最重要的是,走起路來有些跛。

  我和他的緣分,是否真的這麼堅固。

  這片我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故土對我的意義有些特殊,甚至是隱秘的。陳圭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除了驚訝,我內心更有一點撼動,好像真的就是這麼天註定,他在一個不可能吻合的時機出現在在我的對面,在我生長的這片土地上走來走去。

  尚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我忘了在扶梯的座位上維持平衡。

  幾秒種後,一聲尖叫伴隨著對面曬穀場上大叔大媽們的驚呼,我衝破了用鐵絲吊住充當圍欄的一根細竹竿的圍護,伴隨著幾桶顏料從二樓摔了下來。

  房子後面是一小塊下坡的土地,所幸沒有澆築水泥,我在泥地里滾了幾圈,擦過層層枝葉。滾到了下面一塊種了紅豆杉的地里。

  感謝這棵枝繁葉茂粗細均勻的紅豆杉。在我像一團水泥將地面砸出一個坑之前之前還緩了一緩。

  身體著地後,我覺得我的靈魂都像彈簧一樣在我的軀體內來回震顫。痛得我一動也不能動。

  對面曬穀場的大叔大媽已經有人趕過來了。

  全身的劇痛讓我產生的第一個念頭是,我是不是要死了?

  最後一個映像是對面馬路的陳圭跳下田埂踩著秧苗朝我奔來。但我真的沒有力氣提醒他,不要從田裡抄近道,還是沿著馬路跑上來比較快。

  如果我受傷再嚴重一點,那麼接下去我就會用“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了。”來承上啟下。

  可能我意志力比較頑強,不到五分鐘又醒過來了。

  我之所以推斷出不到五分鐘的理由是,剛才我昏倒的時候倒在我家樓下的田裡,等我醒過來之後,我還在村口。

  陳圭抱著我,這久違了的懷抱,我甚至有些感慨。我十分細微地調整了一下臉的朝向,透過他薄薄的襯衫,我可以聞到他身體的味道,一股淡淡的香味兒,我猜是他洗澡後留下來的。

  這股味道里,還混雜著一點濕濕熱熱的感覺,我不用猜也知道,他流汗了,尤其是貼著我的那面胸膛,散發著灼熱的溫度。

  他自額頭上流下的汗划過鬢角滴在我脖頸上,有些痒痒的。我偷偷斜眼觀察他臉上的表情,不料他的頭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要低頭。

  我連忙閉上眼,裝作自然昏睡的狀態,他拖在我身下的兩隻手動了下,對旁邊圍觀的幾個人說:“抱歉,你能幫我把消毒棉按在她這兒嗎。”

  對方應了一聲,一團涼涼的東西就按在了我的額頭,我頓時感到一陣刺痛,看來是破皮流血了。

  我睜開眼,他低著頭,那雙我打小就稱讚不已的雙眼正緊盯著我呢。

  四目相對,我覺得有點暈,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救護車叫了沒?”

  說完就想起來,我們鎮上醫院是沒有救護車的,除非把電話打到縣城醫院,不過等縣城的醫院派車來接,可能要等到天黑才能接受治療。

  “現在先給你止血,你感覺怎麼樣?四肢有沒有哪裡很痛的?”陳圭的頭低下來,檢查了一下我額頭上的傷口,“血好像已經止住了……,我現在開車送你去鎮上醫院,你可以嗎?”

  我乖巧地點點頭。

  他緊接著:“你手和腳先稍微動下,看看有沒有哪裡很痛的?”

  我動了動胳膊,又彈了彈腿,覺得沒有什麼不適的,就說:“現在還好,沒有哪裡特別痛的。”

  旁邊的大媽大叔都唏噓不已,說看來還好,說話腦子也靈清,趕緊先送去鎮上瞧瞧。

  我被運進了一輛車的車后座,陳圭也坐在后座,他的手一直捧著我流血的頭,用一塊沾了酒精的棉花緊緊按住破皮的那處,我想了想說:“我好像沒什麼事兒了,你不是還有工作嗎,我自己可以開車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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