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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這張臉龐的出現,顏瞻整個人在任偉眼前具體起來。他修長的手、寬卻稍顯單薄的肩、細腰、長腿……總是愛在穿衣鏡前比劃衣服,還有各式各樣的帽子。

  帽子控。安娜是這麼喊他的。

  由安娜任偉又想到了輝子,藉由輝子又想到了倪歆和吉吉。

  還真是個不靠譜的主唱呀。

  回憶像是一個圓,最終又回歸原點。任偉發現,他是這樣的……想念顏瞻。

  像是要規避對他的思念以保護自己,任偉隨手開了電視。頻道一個接一個被他換掉。GG、綜藝節目、電視劇、大講堂、刑偵破案、音樂MV……

  “喜歡你冷淡的安靜,笑容又勝過了太陽,我只能投降。懷疑自己的衝動,怕機會一瞬間錯過,決定不再想。你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否可能,我相信只要我愛你,什麼都可以,一切都可以。我愛你,愛你沒道理,沒道理愛你,愛你就可以,就是痴心的痴心的沉溺,沉溺在愛里,就讓我沉溺……”

  什麼破歌兒!

  任偉像是賭氣一樣關了電視。跟顏瞻一個水平的歌詞。

  任偉我喜歡你。

  明知是蜜語甜言,卻還甘心沉溺。

  可,蜂蜜罐子空了,又該怎麼活?

  熊去偷蜂蜜,總會被蜇的滿身包。更何況他還沒有那麼厚的熊皮。

  早知道你這麼喜歡足球,我就帶你看球去了。

  它是熊貓!熊貓!不是足球!不是黑白+皮革就一定是足球!

  這是看到顏瞻對那隻皮革熊貓那麼愛不釋手,任偉曾擠兌顏瞻的場面。

  關於這隻皮革熊貓的笑談還有很多,譬如:

  現在俺不摟著熊貓都睡不著呢,淡淡的皮革味道可好聞了~

  我襪子你要麼?新鞋的皮革味兒足著呢。

  壞人!

  任偉想笑,但一笑嘴就疼得受不了。

  還真是甜蜜與苦痛交織啊。

  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大抵顏瞻又要喊開了:我來寫一首《甜蜜與苦痛交織的交響曲》好了!

  那他可想告訴他:你晚了,天才樂隊已經寫出來十餘年了。

  明明是這樣搞笑的想像,可任偉不知道為什麼眼睛會模糊成一片,眼角溢出了滾燙的液體,滑過臉龐,又變得冰冷起來。

  任偉的情緒接近崩潰。怎麼會這樣的?顏瞻竟是這般不知不覺的潛伏進了他的生活,難以割捨。直至,他竟因他而留下眼淚,這讓他可真想嚎啕大哭。

  他果然栽進去了,就像他預感到的那般。這一次不知道這道傷口又要多久才能癒合。

  我要照顧你一輩子,你就安心讓我照顧好啦。

  你肯定要食言了,但我一點兒都不怪你。

  如果真要恨一個人,那肯定是我自己。

  門咔噠一聲微響,本來埋在沙發里的任偉機警的坐了起來。眼睛好像更腫了,但他不在乎。

  進來的不是彭勃,而是那個村婦。她拎著一隻網兜,裡面冒出鬱鬱蔥蔥的菜葉。村婦也看到了任偉,看到他一臉的傷她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她只是沖他點點頭,繃著臉就換了拖鞋向廚房走。

  任偉一躍起身,快步追趕上她,“彭勃呢?”

  “我不太清楚,他只讓我按時來做中飯、晚飯。”村婦看向任偉,“他不在嗎?”

  明知故問,任偉換了問題:“你有電話嗎?”

  “沒有。”

  “那你知道附近哪兒有嗎?”

  “不知道。”

  任偉很是惱火,她顯然在騙他。

  “我有急事,必須用用電話。您再幫我想想。”每說一句話,牽動嘴角,任偉就鑽心的疼一下。

  村婦把食材放在了櫥柜上,像是忍無可忍似的吼了出來:“你能不能不這麼糾纏不清!你要電話做什麼?又想找毒品嗎?年紀輕輕學什麼不好,學這些陋習!你有這麼好的朋友來幫助你,你怎麼就不知道感恩呢?”

  “你說什麼?”不顧腫脹的嘴角,任偉喊了出來,疼的他五官緊皺。彭勃究竟跟她怎麼說的?毒品?

  “跟你這種人也沒什麼好說的!六親不認!就知道要要要!他對你那麼好,你怎麼下得去手那麼傷人!他耳朵徹底豁開了你知道不知道?”村婦繼續她的質問:“你不知道是吧?你當時腦子裡只想著藥粉是吧?”

  “我操!”任偉氣極了,“他到底跟你胡說八道什麼了?我不吸毒!”

  “你別想騙我,你這樣的人狡猾的就像狐狸!還不如去死,活著也是給別人添麻煩!”

  任偉強忍住才沒有失控,他瞪著村婦,最後什麼也沒說掉頭就走。

  根本白搭!

  “中午飯做好我叫你。”村婦也轉過了身。

  “別叫我!我不吃!”

  “你不吃我就只能叫他回來,他說了,你不吃飯他就是把你綁起來也會讓你吃下去。”

  “這叫非法拘禁你知道嘛!”

  “那你倒是去戒毒所啊!”

  任偉的憤怒無處發泄,他抓起餐桌上尚未收拾的碗碟就砸到了地上。

  “你到底要給別人添多少麻煩!你以為我想伺候你呀!要不是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我才不想花時間在你這種廢人身上!”

  任偉的手攥成了拳頭,他打賭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兒上,他肯定會揮拳相向。

  敗類。

  他聽到村婦小聲的咒罵。

  “我不想跟你吵,你去報警,報警行不行?你能聯繫他,不可能聯繫不上警察吧?110,打啊,還是免費的!你所謂的好人,強行把我關在這兒!”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別再編造故事了。我不打電話,你也別想從我手裡搶走電話。我可不傻。”

  任偉無話可說了。

  ◇◆◇◆◇◆

  手機響了,顏瞻迫不及待的看屏幕。來電顯示:小熊。

  顏瞻按了掛斷,失望的心情溢於言表。就如同之前向曉冉的來電。他在等電話,等得卻不是他們的。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顏瞻身上,顏瞻很困,他只能儘量讓自己保持清醒。倪歆和輝子都被他勸回去休息了——他們也累的不像樣了。本來說讓吉吉過來陪他,顏瞻拒絕了。

  手機再度響起,還是小熊打來的,顏瞻再度掛斷,而後拿過了手邊那杯已徹底冷卻的咖啡,硬生生將杯中冰冷苦澀的液體全喝了下去。

  他已經幾天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了,頭很疼,眼睛很乾澀,卻始終要求自己保持清醒。

  禮拜天晚上,他不顧倪歆和輝子的勸阻,聯繫了信息調查公司。對方答應儘可能快的提供他所需要的信息,但兩天過去了,仍舊沒傳來什麼有用的消息。

  周一,他們按他所提供的彭勃的電話號碼、居住地址,以及其他一些資料進行了調查,結果令顏瞻大失所望:他所使用的號碼屬於特殊號碼,受到嚴格保護,想要進行手機定位是沒有可能的。而他居住的公寓也不在他的名下,同樣不在其家屬名下,擴展調查家族房產基本毫無收穫——以他家的背景,大部分房產與資產做過轉移處理不足為奇。

  周二,入手了任偉手機的通訊記錄。誠如顏瞻所想,彭勃最後給任偉打過電話,且,使用的並非自己的號碼。否則任偉不可能像他們問到的那樣,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人群。但很可惜,那是一張不記名、不掛失,一次性使用的Sim卡。目前處於關機狀態,很可能已被遺棄。但任偉的通訊記錄顯示,在他呼入之前,正是這個號碼呼入。肯定是彭勃。而彭勃的公寓照舊門窗緊閉,任偉的手機照舊處於關機狀態。

  而今天,信息公司還沒有聯絡他,顏瞻更加的焦躁不安。已經四天過去了,任偉到底怎麼樣了還未可知。

  站起來又給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顏瞻捧著馬克杯在廚房出神。本是如此熟悉的地方,沒了任偉,頓覺陌生。

  端著杯子走回客廳,牆上掛著的釘滿兩人照片的小木板格外的刺目。

  顏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去撫摸相片上任偉的輪廓,照片光滑、冰冷的觸感令他揪心。乾澀的眼睛濕潤了,顏瞻發現,自己總是這麼沒用。永遠是眼睜睜的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任偉……

  我真沒用。

  愛這種東西,除了用心表達出來溫暖對方,毫無價值可言。面對現實,它總是呈現出無能為力的面貌。既不能拯救生死,也不能保護愛人。

  顏瞻難受極了。時光仿佛飛速的在倒退,他又回到了那間病房,透過那扇窗望出去,世界絢麗而多彩,他和她卻被隔絕於外。她從身後抱著他,她說:好暖和。但他知道她的心已經快要凍結。

  不,瞻仔,這不是你的錯。

  妮子的聲音於耳畔浮現。

  顏瞻強忍著眼淚,以至於它們都倒灌進了鼻腔。

  “那麼這回……也不是我的錯嗎?就算不是面對生死,我也無法保護我愛的那個人……”

  瞻仔,你在盡力了,也一定能夠做到的。

  尖利的電話聲響將顏瞻從出神的狀態中拉回。手機一遍遍的唱著:哦,賣大米、賣豆皮、賣耗兒魚、賣四季豆、賣洋芋、豆是土豆。哦,賣芋兒,每斤一塊,要來就來,不來豆爬開,老子還要打金花……

  向曉冉的傑作。巡演那會兒,他特意把自己的來電鈴聲換作了這個。

  顏瞻上午就已經聽了好幾遍,但笑不出來。

  “餵……”顏瞻接起了電話,儘量做到發聲正常。他相信,小冉必定有事,再不接他就會看見他登門了。

  “搞屁啊!老子打你手機打到手抽筋!”

  “啊……哦……我之前在彈琴,靜音了。”顏瞻了撒謊。

  然後向曉冉就噼里啪啦的說開了。大意是:他們之前為電影製作的原聲音樂大受好評,電影入圍了兩項提名,其中一項就是最佳電影音樂。向曉冉說得興高采烈,顏瞻卻聽得沒滋沒味。什麼問訊度很高、什麼製片人通過他接洽了他們所在的唱片公司、什麼公司很有意願發行原聲唱片、什麼擬定由HS來重新演繹電影的主題歌、什麼編曲要進行大幅度的更改……顏瞻一直“嗯、啊、好”,這樣的回答。向曉冉曰:瞻仔你怎麼沒精打采的?這張原聲你可付出了大半的心血,現在怎麼這樣置若罔聞?顏瞻極力的辯解,卻被向曉冉聽出了異樣:瞻仔你嗓子怎麼了?顏瞻說我感冒了,並藉此匆忙掛斷了電話。他不敢再多說什麼暴露自己,只說著都聽你的、你的安排總是最好的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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