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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一瞧長孫,他仍然閉著眼在打盹。

  有些人睡著,但他永遠醒著!梅心裡默默問候了長孫的祖祖輩輩後,念著前幾天在集市里聽到書生念的酸詞,認命的去擦桌子。

  擦桌子可是個高難度的活兒,店裡的桌子很是奇特,看上去已經搖搖欲墜,但普通人無論怎麼使力卻總不能讓它散架。但梅不同,他只要力氣稍微重點或是輕點,桌子馬上就會四分五裂,且碎屑會像鋒利的劍追著他不放。力氣控制得恰到好處,還要足夠快狠准,桌面才能擦乾淨。不然那些髒東西會在擦完後就馬上又冒出來。往往一場桌子擦下來,他要流一斤汗。

  這是長孫給他設置的功課,美其名曰行師傅之責。

  他已經擦了二十多年的桌子了!!!!!

  而且即使他不小心、故意、刻意、惡意的將桌子弄成哪怕是粉末,第二天它們依然完完整整的立在那,像是叉著四隻腳在嘲笑他。

  你問他為何昨天沒被劍追?

  當然是因為美人當前,他那重色輕徒的師傅將術法收了唄。

  在梅汗流浹背的跟最後一個桌子做完鬥爭後,白露終於踩著最後一抹日光出現在酒鋪外。依然是昨天一般的裝扮,店外的路因為多日沒有下雨,有馬車奔過後塵土飛揚,但她那一身碧綠長裙卻不染纖塵,裙擺也未因馬車卷過而飄起半分。

  梅在心裡嘆口氣,二十多年了。綠姐姐已經在塵世來回了二十多年。為何於人事卻並不見長進?

  她這樣的姿態,稍稍留心一點的人,就會發現異於常人。難道就不能像師傅那樣融入凡塵?

  他轉頭看了一眼鬍子夾著飯粒糾結成一團的師傅,又突然覺得算了,還是超凡脫俗的好!

  “跟我來吧!”師傅並未抬眼看白露,只轉身朝院內走去。梅卻覺得他的肩膀似乎又塌了。

  梅猶豫了下,並未跟上,關了店門,搖身變回原形站在櫃檯上梳理自己的羽毛。

  情之一字,甚是害人。自己還是簡簡單單做個乖乖夜梟寶寶好了!

  冬日的天黑得快,日頭剛落下,天色就已經全暗,院內無光,但毫不妨礙兩人的腳步。

  “坐吧!離人醉都在此,以往事佐酒,方可忘情!”長孫一屁股坐下,面無表情的揮揮衣袖,壇封脫落,馥郁的酒香噴薄而出。

  “我是妖。”白露坐下後,坦白道。

  “我知道你是藤妖。還知道你不老不死不傷,沒想到你倒是會折騰,臉上那疤可真是好看啊!你就這樣到處說你是妖?”長孫沒好氣的回。

  “我不太會撒謊,沒人教過我!”白露有些郝然,“你也是妖吧……我們見過嗎?我覺得你有點熟悉”

  長孫倒酒的手一抖,有兩滴琥珀色的酒灑在桌面,瞬間便消失無痕。

  “你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過他已經死了!”她並沒有等他回答,自言自語,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長孫的嘴角彎成一個苦笑的弧度,但白露雙眼迷濛,已經沉醉往事,並未發現他的異常。

  三年後。

  寧墨生從深林里的小屋醒來,

  每年四月,他都會這裡住一個月。

  牆角的螢火樹到了白天就羞答答捲成一團,藤編的桌椅葉子越來越繁茂,因為長久沒人坐,也已經看不出椅子的痕跡。

  “彭通”微風和煦的早上,突然傳來不和諧的一聲。

  大概又是什麼野獸亂跑。

  “哎呀,老桃樹精,你別欺負我,不就是在你身上睡個覺嗎?”清越的聲音鑽進耳朵,他渾身一僵。

  他拖著艱難的步子,一步一步邁出門。

  “我是綠夭,你叫什麼?”一身墨綠長裙的女子歪著頭,睜著澄澈的大眼睛問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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