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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在議論你。”藍蓉小聲對青年說,“你聽不懂這裡的土話吧?”

  “聽不懂。”青年看了眼那些田裡的人,他們便又都低下頭,專心於手上的農活了。

  “我也聽不太懂。”

  村長家的房子蓋了兩層樓,是新式的磚瓦房,外牆刷得雪白,門口有一大塊青灰色的水泥空地,有好幾隻雞在空地里亂跑,一個正在彎腰灑雞食的包著藏青色頭巾的婦女用土話對著那些雞大聲說話。

  “阿媽,易先生來了。”藍蓉湊在那婦女耳邊大聲說道。

  婦女直起腰沖青年笑,在布圍裙上擦了擦手,用土話和藍蓉交談著。

  “我阿媽聽得懂普通話,不過她只會將土話,她讓你進去坐。”藍蓉領著青年進到屋裡。

  “阿媽她耳朵不太好。”藍蓉給青年倒了杯熱茶,還開了電燈,“天有些暗了,你的房間就在那裡,我幫你把箱子放進去吧。”

  青年握著茶杯,沉默著不說話,藍蓉不去打擾他,將他的手提箱放到了他的屋子裡,便走到外面幫著自己母親餵雞去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藍蓉的父親和叔叔從外面回來了,村長在飯桌上介紹著自己的一家人。

  “這是小蓉的爹,我大兒子,藍文康,這是他媳婦兒,這是我二兒子藍文杰,他媳婦兒帶著兒子去鎮上看病了,明天才能回來。”老人用筷子敲了敲桌子,“這位是易先生,我特意請到村里來的。”

  青年彬彬有禮地笑,飯桌上的氣氛很拘謹,只有老人不時地說話,問問藍蓉的學習情況,問問田裡的農作物,其餘時候誰都不和誰說話。青年不經意與藍文杰對視了,後者慌忙地低頭扒飯。

  那眼神,似乎將他當成了恐怖的妖魔鬼怪。

  飯後,老人帶著青年和家裡兩個兒子去了祠堂。

  這時的祠堂要比下午的時候熱鬧許多,村裡的男子都來齊了,但也只是人多得顯得熱鬧,那氣氛還是不安恐懼的。

  “這位是易先生。”老人拄著拐杖威嚴地站在眾人中間,青年立在他一旁,對眾人報以禮貌地微笑。

  “明天我就會帶他去阿強家裡看看。”老人頓了頓,“阿強,今天白露怎麼樣?”

  眾人齊刷刷看向最角落的一個中年男子,他愁眉苦臉地,沉默著,眉骨上有道咧開的口子,血跡方干。

  青年的語調低沉,眾人聽他開口了,私下裡交流著的幾個人也都不出聲了。

  他問阿強,“她是你的女兒。”

  “是的,是我的大女兒。”阿強走上前兩步,青年對老人說,“是誰第一個發現她的?”

  “是我。”回話的是藍文杰,他的聲音有些哆嗦。

  青年環視眾人,他們的表情都很緊張,他問道,“她回來之後馬上就變得不正常了嗎?”

  “是的,我親眼看見的。”搶著回答的人還很年輕,臉上稚氣未脫,“我就住在他們家隔壁,”他指了指阿強,“白露回來的那天晚上,我親眼看見她……”年輕人略微尷尬地看了眼阿強。

  “看見她什麼?”青年整了整襯衫的袖口。

  “他看見我女兒在院子裡用刀割自己。”阿強唯唯諾諾地開口。

  “不,我想聽他說。”青年不滿地皺起眉。

  “是的,我是看見白露割自己了,她看見我在看她,就把衣服都脫光了,大聲喊著,讓我和她……”年輕人有些羞於啟齒,低垂下頭。

  青年思考著,眾人在他無言的間隙議論紛紛,祠堂里的燭火晃動著,照在那些牌位上的光也跟著晃動,隨著眾人討論的聲音漸響,它晃動的幅度便越大,青年看著劇烈搖擺地燭火,他看了村長一眼,村長抬起手,示意眾人安靜。

  “如果沒有人想再說什麼,大家就散了吧。”青年說道。

  那些離開的人最後打量青年的眼神仍是狐疑的不確定的,青年並不在意,村長的兩個兒子也先走了,村長留了下來,青年看著剩下的那個年輕人,就是說自己住在白露家隔壁的那個年輕人,他問他,“你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語氣還算溫和。

  “村長。”年輕人摸了摸後腦勺,“白露是不是真的著了魔,被鬼怪附身了。”

  村長慈祥地笑了,年輕人又說了,“藍蓉說她是得了一種毛病,叫人格什麼的,村長,白露能不能治好?”

  “會治好的。”村長拍了拍年輕人的肩。

  年輕人深深看了青年一眼,滿載著期望。

  “他和白露關係很好,兩家人是訂了娃娃親的。”村長與青年一同回去的時候,說起那個年輕人。

  “看得出來。”

  “白露這孩子一直都很討人喜歡,她走失那會兒,我們全村都去找她了,在樹林裡找了她整整一個月,誰都以為她是死了。”

  “現在是不是覺得,她倒不如死了。”青年的笑在月光下妖異詭秘。

  村長默認般地嘆氣。

  “村長,既然你們找到了我,我一定會將她治好。”

  青年極有自信地安慰村長。

  村長將他送到他房間門前時,忽然問他,“易先生,您說,是不是之前那個鬼怪沒有燒乾淨,她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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