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我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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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沫不知道說什麼,此時她的頭很痛,心很亂。其中糾結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一方面,是對犯罪分子的仇恨,是想抓他歸案,讓他受到法律嚴懲的決心。

  另一方面,是枉死的無辜者沾染到她身上的鮮血所帶來的愧疚之情,足以能吞噬她所有勇氣,讓她漸漸升出求死之心。

  兩種截然不同的思想以她的頭腦為戰場,斗得個你死我活,讓她無比頭疼。

  她是希望用自己一條命,換來永久平和的。可是程功的話也很有道理,憑什麼他雙手血案累累,就要從來隱世不出,再不追究了?

  如果以後有人查到他頭上,他是否會故伎重演,再用別人的命來威脅辦案人員,無休無止?

  妥協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只是弱者無奈之下的選擇。

  她文沫,是弱者嗎?

  必須不是!

  程功其他的話文沫不一定能聽進去,可有一句他說得很對,幕後之人的所作所為,她沒有權利放棄追究他的罪責,便是她因為連累無辜人愧疚得活不下去,最終選擇自殺以求解脫,也得在抓到兇手之後。

  這是她欠那些已經死去的人的公平正義,即使遲到,也好過永遠等不到。

  想通之後,文沫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已經全是清明:「我明白了。」

  程功覺得自己一直懸到嗓子眼的心這回終於放下了,文沫言出必踐,他至少不用擔心她當著他的面說得好聽,轉過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走了極端。

  接下來他們全身心要做的事,就是查到幕後之人的真實身份,再找到他在X市的藏身之處,趕在對方下一次將罪惡之手伸向無辜之前,抓獲他。

  穩定下心神,明白自身處境,兩人很快投入到偵查狀態中。

  幕後之人顯然有備而來,對文沫的一舉一動稱得上了如指掌。

  從最初設計彭忘川,對他下心理暗示,到引誘秦凱走上犯罪道路,不成功後動手親自殺人嫁禍,到以郭建峰陳年舊案為突破口,讓一組基本陷入癱瘓,使文沫孤立無援,最後殺害與羅沁相似的一家三口,激起文沫的愧疚感。

  一環環,一樁樁,一件件,用心良苦,其心之歹毒,讓人只要想想就不寒而慄。

  他對他們知之甚詳,他們對他一無所知。不對等的信息,便他們從一開始天然處於劣勢。畢竟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有一點點抽絲撥繭,從各種紛亂的片斷信息里提取出對自己有用的。

  幕後之人不良於行,必須拄著拐杖才能行動。他是一直這樣,還是因為什麼原因變成這樣?如果存在一個原因,這個原因會是文沫嗎?所以他才這麼仇恨她,恨不得她身敗名裂,再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自然無從得知。事實上,文沫絞盡腦汁,也實在想不出來自己以前認識這樣一位精通心理學,而且身有殘疾的人。

  她盯著手機。

  手機里有彭忘川給他的所有資料的照片。別人的很正式,二寸免冠照,只有慶某的,像是監控視頻戴出來的圖,像素不夠,角度不正。

  這個人文沫一直覺得很眼熟,因為他跟她不止一次在彭忘川的診所里碰過面。

  可如果這些碰面,是對方故意為之呢?他如果對自己持續關注,肯定知道一年前她失憶的事,也許對方頻繁出現,一是為驗證自己是否真的失憶,二也是希望給自己一個錯覺而跑來刷存在感呢?

  他的臉,直覺自己應該見過,不僅是在X市,很久以前,就應該見過。

  應該是她認識,卻並不熟悉的一類人。

  可一時半會兒怎麼也想不起來。文沫總覺得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至少腿應該是最近一兩年之間新添的毛病,不然,她不可能對他一點印象沒有。

  要知道,殘疾人口比例還是很小的,身有殘疾,是正常人看到殘疾人時最深刻的第一印象。倒不是說正常人心裡邊歧視殘疾人,而是人在遇到一個陌生人時,會下意識記住最好記,最能區別於其他人的特徵。

  程功在對面畫時間軸,開始往上標具體事件。

  2016年11月,幕後之人頻繁動作,利用齊冉、崔志佳殺人無數。

  2016年12月,犯罪心理研究室被炸,同時,李響岳殺人瀆職的事實被揭露,文沫重傷昏迷入院。

  然後,奇怪般的,兇手也停止了一切迫害行動。原本此時的文沫是最無助最容易下手的。要知道,那個時候程功也有傷在身,戰鬥力與平時相比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直到2017年8月,他才重新開始出現,在彭忘川的診所里布下長線。

  一直隱忍到2018年5月。

  近一年裡,文沫有大半時間處於失憶狀態,不記得過去,身體又孱弱無比,此時如果幕後之人直接對她發難,她十死無生,根本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一次又一次動手的機會他都錯過了。變著法地從心理上打擊文沫,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想要她自己動手了結?

  至少以前的時候,他還有過一次兩直接針對程功的行動,現在卻已經要淪落到依賴陌生人才能逼迫文沫的地步了。

  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結果:幕後之人的身體也許很不健康,他除了動動腦子之外,也干不出更罪惡的事。不然他大概也不會非要用槍殺周永治不可。

  與妻兒相比,周永治是個健壯的成年男人,兇手拖著一條病腿,沒有更好的直接殺害他的辦法。於是兇手選擇了項釧的原配槍,一舉兩得。

  那麼,是不是他們可以這麼理解:幕後之人原來身體健康,現在身上的傷,是在2016年12月那次爆炸時受的。

  不然為什麼在爆炸之後,那麼好的機會,他卻一直銷聲匿跡,中間間隔了半年多才露面。

  只能是他也在養傷,他的身體需要時間恢復。報復別人固然重要,可只有他活著,才能施行。

  他在爆炸現場。至少離得不會太遠。這是他們現在掌握的最有利的一條線索。

  原來的犯罪心理研究室位於鬧市區,在B市寸土寸金的地界,要不是國家清退超標辦公用房後空出了這麼一片辦公樓,李響岳又很有些人緣,且要不來呢。

  這也就意味著,這附近監控不會少了。他們已經知道幕後之人的長相,只要回去比對監控視頻,早早晚晚能找到對得上的,如果運氣夠好,他在附近某個需要消費的店裡,如果不是付的現金,他們就可以從信用卡收據上知道他的簽名。

  雖然也是困難重重,多數靠運氣,但總是個開始。

  文沫送程功回B市。在火車站,程功幾次欲言又止,他既想開口讓文沫跟他一起去,因為將她一個人留在X市他實在不放心,又知道,即使他說了,文沫也絕對不會同意。

  她在X市,還有事要做。

  幕後之人上一次打電話,還沒有等到她的答案就掛了,肯定在不久之後還會打來,她相信,如果自己拒絕,對方肯定還有後招等著她,她必須留在X市,以免真出事了,鞭長莫及。

  程功哪裡能放心,在他看來,此時尚還平靜的X市不亞於龍潭虎穴。但同時他也知道,如果幕後之人不被抓獲,他們永遠都得不到安全。

  所以B市,程功必須回去一趟,他們不敢拜託熟人去幫忙查,一是怕幕後之人盯著他們,會喪心病狂地對與他們有關聯的人下手,二是怕拜託之人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一來二去再耽誤了,不如程功自己去一趟放心。

  無論他有多不舍,還是踏上了去B市的火車。

  程功的火車前腳剛剛駛離X市,後腳,文沫又接到了熟悉的手機號碼來電。

  這號碼,衛風幫他們查過,註冊用的身份證所有人曾經有過掛失記錄,他本人目前在國外,根本沒有國內的電話卡,典型被盜用身份信息了。

  文沫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心細如髮的他,敢打電話,就篤定自己的行蹤不會暴露。因此知道結果時倒也沒有特別強烈的失落感。

  此時再次接到電話,文沫心態早已平復。

  「餵。」

  「一天時間,你考慮得如何了?」一句廢話沒有,直奔主題。

  「我不願意。」四個字,文沫還以為說出來會有多艱難,此時從她嘴裡吐出。無比淡定。

  「呵呵。」對方輕笑:「我就知道。」

  「文沫啊文沫,我以前從來沒有看錯你,你除了天真,還很自私。自私得只以為你自己的命最重要,何曾把別人放在心裡過?別人的命,在你眼中不值一分錢。」

  「接下來,我為你準備了兩個禮物,敬請笑納。不過,文沫,你要記住,永遠記住,再有人死,這筆血債,是要算在你頭上的!」

  對方又一次果斷掛了電話。

  X市台山風景區側門。

  台山在X市眾多五A級景區里不顯山不露水,外地人根本沒聽說過。這裡山不太高,水不太多,景區正門也破破爛爛,遊人稀少,連景區管委會都覺得安排個工作人員收費可能連工資都收不回來,早早就免了這道程序,誰來了,隨便進隨便玩。

  大約也是因為沒有經費維護,這裡很多設備年久失修,外地遊客看不上,本地人懶得來,一來二去,來得人更少。

  今天天氣不算太好,陰沉沉的,很可能隨時會下雨,本應無人的景區側門前,正站著個身形高大,頭戴鴨舌帽的男子。男子的面部隱藏在帽子的陰影中,讓人看不出喜怒。

  遠遠的,另一個身影快速出現,很快與先到的男子匯合。

  來人正是郭建峰,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秦凱,有些不相信秦凱有勇氣在逃離了警方的逮捕後居然還敢跑回來找他,真的不怕他直接告發嗎?

  昨天,郭建峰收到的快遞,真的是給他的。發件人就是秦凱。他一時半會兒沒有搞清楚快遞的真偽。按理來說,被全國通緝的秦凱還敢走進人來人往的快遞收發部這件事本身就耐人尋味,警察出身,秦凱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處境究竟有多危險。

  但他不得不來,放心不下,萬一是真的,是秦凱在向他求助怎麼辦。

  於是今天他花了很多心思,巧妙地將身後討厭的尾巴全甩乾淨,在附近打了好個轉,確定再沒人跟蹤,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過來台山,結果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山門口的秦凱。

  作為一個逃犯,秦凱衣著還算乾淨,臉上也很光潔,眼中看不到送疲憊,看起來過得相當不錯。

  「你瘋了?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約我出來?你就應該跑得遠遠的,隱姓埋名過一輩子!」郭建峰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他與秦凱多年交情,一個照面,他最應該做的事,就是把他捉拿歸案,大義滅親。

  「我約你?不是你給我發簡訊,叫我在這兒等你,說你有證據,證明我是冤枉的,真兇另有其人嗎?」

  「什麼?」郭建峰敏感地意識到不對。他沒有給秦凱發過任何消息,他甚至不知道現在秦凱用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之前的老手機號,他倒是曾經打過,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你有沒有給我發過快遞。」不死心的,郭建峰又多問了一句,得到的是否定答覆。

  TMD上當了!

  「不對,我們被人坑了。快走!」郭建峰抬腿想立刻離開,卻為時已晚。

  「警察!不許動!舉起手來!」荒無人煙的景區門口,一隊警察從天而降,領頭的,還是郭建峰和秦凱的老熟人,二組的同行。

  兩人無奈對視一眼,不知道到底誰在背後算計他們。

  無論這個人是誰,他的目的都已經達到。秦凱是負案在逃的殺人犯,被抓進去一點也得不到好。郭建峰與秦凱約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見面,鬼知道有什麼無恥勾當,一個包庇罪逃不掉。身為現職警務人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們怎麼就這麼笨呢,傻傻的落入別人的圈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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