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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的燈光直直地照著我,對著台下無數雙眼睛,我忽然又感到了那雙目光,象我第一次亮相一樣。

  霎那間我的心狂跳,我慢慢轉身,對著台下的看客兒嫣然一笑,手中的團扇一揚,一個亮相:“哎呀呀……”眼波流轉間,在所有看客的身上掃過。

  我終於看到了他,一個著淡青色長衫的男子。

  “好!”台下發出如雷地狂呼,腳下的台板都不住地抖動。

  再次上台,唱的是“梁祝”。

  台上的師兄扮作梁山伯,在我的眼中卻是那淡青衫的男子。我口中吐詞字字無比纏綿,卻是對台下那男子的情義。

  每次亮相,我的目光與他的目光交錯,如同落入池塘里的雨絲,纏綿濃厚地化不開來。

  越過時空,我仿與他在另一空間,沒有看台下的看客兒,沒有台上的燈光,只有綠水相趁的池塘,塘邊的細柳,塘中的金鯉,還有與我相攜而行的他。

  台下看客兒們狂呼如雷,個個叫著“好!”“真是唱活了祝英台!”

  買戲班子的主兒在台側,臉上露出賺了錢的生意人的笑。

  ……

  終於謝幕了。

  我倒退著,漸行漸遠漸與他的目光被台上的燈光隔開。

  後台是一片花海,有錢的公子哥兒闊老爺用盡捧角兒的手段之極其,聽說台後門外等著我出去的人已經把街給堵了。

  在後台的花海中,我一眼看見一束紫色的勿忘我。

  花上束著紫色飄帶,一張淡紫色的小小卡片上只有一句詞:“寂寥簾外雨迷迷,誰堪著那紅衣?”

  精明的戲班新老闆,安排了酷似我的小鵲兒穿著我常穿的那套衣衫,頭上披了塊頭巾,在眾人的擁簇下從側門離開。

  半個鐘後,我與新老闆從後台的正門離開,街上沒有一個行人。

  坐上車後,車子徑直開向了火車站。

  在車轉過街角時,我分明看見黑暗中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師父終於沒和我同去京城,她說在小城住慣了,離不開那裡,於是和老闆一家人一起在小城裡挨日子。

  在京城唱了數十年後,我終於可以回小城了。

  小城沒大變,變化大的是我,師父和老闆早已不在了。

  傍晚時分走過小城的大街小巷,那些老人們還在津津樂道地談論著數十年前小城紅伶小紅唇的最後一場戲。

  數十年來,小城中再也沒有發生過什麼比那件事更大的事情了。

  雖然,外面的世界在發生著驚天動地的變化。

  五

  我轉了個身。

  長長的裙擺劃出一個優美的圓,裙上鑲著如魚鱗般的亮片,在燈光地照耀下發出閃閃金光。

  我沖她笑笑了一笑,她也一樣沖我笑了一笑。

  鏡中女孩穿著一襲黃色鑲金片的婚紗,長髮披肩,發上斜插了一朵金色的百合花,宛如傳說中的美人魚。

  看到這件婚紗時我就想到了美人魚。

  我又笑了,她也跟著笑。

  她就是我。

  她是鏡花世界的我,我是現實世界的她。

  看著鏡中那個準新娘,心中有些幸福感溢了上來。

  他在外面等我。想到這,我一手提起婚紗,轉身向外跑去。

  打開試衣間的門,我看見他正站在對面,研究似的盯著我。我笑著轉了個圈,然後張開雙臂向他撲去,一個不小心,卻踩到了婚紗的裙裾,整個人向前跌去。

  他伸手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語:“都快做人老婆了,還是象小孩子一樣。”

  我瞪了他一眼,扒在他懷裡“咯咯”地笑了起來。

  三天後是我與他選定舉行婚禮的好日子。

  我這麼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多半是家庭的緣故,因為我多一天都不想,不想看到繼母那張世儈的臉和同父異母的妹妹那雙勢利的眼。

  我的準新郎——森,既不英俊也不多金,但是他非常疼我,和他在一起,讓我有家庭的溫暖感。

  有時候我想,多半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才答應嫁他的。

  在定下婚禮的日子後,每個夜晚我都有點失落感,我實在不明白那是什麼原因。

  難道森不是我愛的人嗎?不正是他給了我家庭的溫暖嗎?一定是因為要從女孩子成為女人了,所以心裡總有些失落吧,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三天的時間好象很快,最後單身的時光在和朋友們的歡樂中一晃而過。

  “小伊穿上婚紗真是好漂亮啊!象……象……象條美人魚,是吧?”好友阿芬開心地對圍著我的朋友們說。

  “是啊!小伊真是幸福,嫁個那麼好的老公!”朋友們都用有點羨慕的口氣說。

  是的,森,絕對是個百分百的好男人,我幸福地笑了。

  在朋友們的擁簇下,我走下樓,路邊停著一隊車。

  忽然,一陣風吹起了我的披肩,我頭上那朵象徵著百年好合的百合花被吹落在了地上。擁擠的人群沒有誰發現我的百合花落了,我心裡升起一絲絲不祥的感覺。

  我正彎下腰去拾百合花,又一陣風來,將花吹走了。

  花在風中慢慢滾動,我不由地跟著花,伸手去揀,每一次好象都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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