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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慧有一種被人拋棄了的恐怖--遠離上海,一個人睡在這樣一個黑洞洞的小破屋子裡,無人問津……

  她想喊人,可是那扇虛掩著的小門後面是什麼地方?當然是人人都可以經過的一條路或是院子,或者根本就是一塊有野獸出沒的荒野也未可知!

  醫生護士們現在究竟睡在什麼地方?她一概不知道。

  萬一喊聲引來了壞人怎麼辦?

  李慧躺著一動不敢動,黑暗像一口大鍋,把她反扣在裡面。她感到恐怖,感到窒息,她感到自己正與黑暗中那股巨大的壓力對峙著,神經都快要繃斷了。

  她得起來,先把房門鎖好!

  可是挪動了一下腿,疼得汗都出來了。她試了試,另一條腿還可以動,只是也一樣鑽心的疼。

  她用那隻白天被針頭扎得疼痛不堪的手拼命撐著,剛剛使自己坐了起來,就一下子又摔倒在床上,嘴裡忍不住發出一陣呻吟。

  門外有響動!好像一個人輕輕走過,李慧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清楚那個人究竟去了哪裡,心想,也許是一陣風吧。

  她重新躺好,想著脫身的辦法,只有明天天亮之後叫人給婦嬰醫院打電話,請陳主任來接她了!

  這下,明天醫院裡又是滿城風雨了。可是,比起在一個弄不清確切方位,也不知道準確地點的小衛生所里等死,她寧願接受所有人對她的議論紛紛或白眼相向。

  真熱啊,李慧掀起了被子,想涼快一下,她知道自己的燒還沒退,就強迫自己睡覺,睡到明天早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可是,她覺得那扇沒有鎖好的門一直是一塊心病,讓她想睡又不敢睡。

  李慧就這麼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好像又做起夢來。

  李慧看見大墩兒向她彎下腰來,他的眼睛裡有一種捉摸不透的含義,好像需要她,又好像排斥她。

  他的臉非常怪,鼻子、嘴和眼睛的分界都模糊不清,好像用黃泥糊成了一片,不,好像一個剛剛捏好的泥人,不小心被弄壞了五官,樣子十分可怖。

  他慢慢地向她伸出了手。

  李慧的心裡怕得要命,可是身體卻違拗著理智,渴望著他的觸摸。

  她想問他:”你是不是想取消‘死亡時間表’的計劃?“可是李慧看不見大墩兒的表情,她只覺得他的手在她的脖子上,胸脯上亂抓亂撓,她的肋骨疼痛難忍,終於失聲大叫起來……

  李慧醒了過來。驚恐中,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她的面前一晃,她感覺那正是剛才在似夢非夢中見到的那個”弄壞了臉的泥人“!

  李慧聞到了一陣剌鼻的腥臭,接著,腳步聲拖泥帶水地往門口移過去,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燈亮了,李慧聽到一陣混亂的腳步和女護士不耐煩的聲音:”怎麼了怎麼了?叫什麼?真嚇死人了!“

  ”有鬼,有鬼!“李慧只說出這兩句,就迷迷糊糊地昏了過去。

  高燒使李慧不停地做著各種各樣可怕的噩夢,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記不得頭一天晚上經歷的究竟是夢境,還是確有其人其事了。

  她看了看那個護士的臉色,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可是她隱約地記得,昨晚明明是有壞人進來過,但又沒法確定。不過,那股剌鼻的腥臭仿佛還在剌激著她的神經,那種味道只有墓穴里爬出來的惡鬼才會有的呀!

  但是李慧是個醫生,她明明知道”鬼“那東西不可信。

  這個地方簡直太可怕了!李慧連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

  她說出了一個電話號碼,讓護士快快去給婦嬰醫院打電話,可是護士說,衛生所里的電話早就壞了,打電話得到五里地以外的鄉里去。

  天啊!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呀?莫非是孫二娘的黑店?

  李慧覺得絕望像一個黑色的大旋渦,一下子把她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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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麗麗的故事

  婦嬰醫院接到茅屋鄉的電話,已經是出事後的第三天。

  陳主任帶著小衛生所在電話里漫天要價開出的醫療費和婦嬰醫院的救護車,趕到了所謂的”茅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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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發現,那是一個與江蘇臨界的小山村,裡面一共只有十幾個人,全都是麻瘋病患者。那個小衛生所,其實是麻瘋病患者日常就醫的地方。

  救護車開進村子,幾個被可怕的疾病摧殘得面目皆非的麻瘋病人,正拖著殘肢,稀稀拉拉地坐在幾間小房子的門口曬太陽。

  陳主任一見這陣勢,當場驚呆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開車門,抽了抽鼻子,皺了皺眉頭,才下了狠心跳下救護車,以他從未有過的速度,衝進了小衛生所的破舊病房。

  進了屋,陳主任把錢往桌子上一扔,發票都忘了要,上前拉過李慧就往門外走,弄得李慧痛得”哇哇“亂叫。

  車要開了,女護士才追上來遞過一張紙:”這是醫藥費收據。“陳主任用兩個指尖夾住那張紙,一轉身就放進了一塊消毒紗布里包得嚴嚴實實。

  從一上車,他就開始給李慧消毒。已經顧不得矜持,李慧的衣服被脫得只剩下最起碼的乳罩和三角褲。所有從她身上除下來的衣物,都被陳主任像刑警對待物證一樣小心地裝進了一隻塑料垃圾袋,再緊緊扎牢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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