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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的時候,郭銳赤裸的身體旁傳來刺耳的鼾聲。他掙扎著睜開雙眼,想翻身;可是卻被一隻胳膊死死地抱住動彈不得。他笑笑,伸出一隻手去找煙;旁邊的人好象也醒了,很自然地起身抓住他的肩膀,壓在他一絲不掛的身上;郭銳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熾熱與器官的變化。當那個人撕咬著他的每一片青春健康的皮膚的時候,他仰頭看見從窗簾縫隙里射來一線曙光照在床對面的桌子上,那裡有一個機器貓小叮噹,圓圓的臉上嘴吧大大的,用聰明可愛的眼睛機靈地望著他,那渾身藍色有一個大口袋的小東西在幸福單純地微笑。他的耳邊仿佛又有一個聲音響起:

  “阿銳,你最好了。”

  “阿銳,我是你的小毛啊,你的,小毛啊……”

  郭銳努力想看清楚那個機器貓鬧鐘,因為他恍惚間發覺它好像只在對他說話。那個機器貓的表情帶著一種深埋在他的記憶里,久違的微笑,那微笑溫柔地撒想他,暖暖的,如同帶著香草味道的男孩子的肌膚,甜甜的,如同潔白的粘著芝麻的小酥餅。

  就在他綻開會心的笑顏,迎接這遙遠的溫暖的時候,他的身體卻被強行翻了過去,被一個滾燙的胸膛傾壓在床單上,在他無可耐何地轉頭之前,還看見小叮噹在高興地咧嘴,仿佛在叫他:“阿銳,阿銳……”

  在痛苦到來的同時,郭銳的眼角流淌出一顆孤單的眼淚。滲進他用手抓住的被單里,很快沒了蹤跡。

  ACT III 訣

  張仲文打了計程車,回到了酒店。剛一回房間就聽到他媽媽責怪的話語:“小文,你跑哪裡去了?你大功特意來看你,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張仲文無精打彩地看了一眼神情拘謹的楊立功,不怎麼耐煩地說:“大功哥,你怎麼來了?”

  “小文,你身體剛好,怎麼就到處亂跑呢?”楊立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運動一下嘛。不行啊?”張仲文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拿起電視機的遙控器換頻道玩;喬月蘭從衛生間裡出來,對楊立功說“大功啊,你陪陪小文吧。我出去辦點事情。”

  仲文一聽就叫嚷起來:“辦什麼事啊?媽你在家裡看電視吧,一會兒申奧結果就揭曉了,你不關注一下這歷史性時刻,出去瞎轉悠什麼?”

  喬月蘭白了他一眼,喝斥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和你大功哥說說話,不許抽菸啊!”

  楊立功接口道:“姑媽,你忙好了,小文由我來看著。”

  “那你們哥倆聊吧!”喬月蘭似乎趕時間,匆匆忙忙地出了門。

  張仲文似乎料到楊立功要幹什麼。要對他說什麼;他搶在楊立功開口前,在房間裡翻出一瓶喬月蘭的同學送給她做禮物的精裝酒來。那是北京的二鍋頭,有名的好酒。

  他抄起兩個茶杯,嫻熟地倒了七份滿。芬芳的酒香立刻飄溢在狹窄的房間裡,刺激著張仲文虛弱的胃。他左手一隻,右手一隻,鎮定地站在楊立功面前。

  “小文。我這次回來就再也不走了,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你好好聽我說嗎?”楊立功有些激動。張仲文卻不屑一顧,他知道楊立功腦袋裡荒唐的想法,他眨眨眼,無所顧忌地說:

  “哥啊,你又何必看不開呢?我不懂人生,可是我發現,人生真的是……呵呵……醒時同歡,醉後各散;青春浮華轉瞬既逝,朝為青絲暮成雪,即便是人生得意須盡歡,但古來萬事若真似流水,那世間行樂又豈有長醉不復醒之理?你看這杯中酒,譬如人性,裝起來是情。喝下去則是欲;你來說一說,這酒到底是留在杯中引人相思有用,還是喝下去銷愁解悶有用呢?”

  楊立功很認真地在聽他說,他想把握小文的思路,找回那曾經屬於他的惦念與纏綿,可是聽張仲文如此道來,他卻如墜五里霧中,猜不透想不清他要告訴自己什麼。

  “哈哈……酒不就是給人喝的嗎?就像人的情一樣,鎖在家裡,藏在心裡,沒有人來享受,那都是浪費。可是酒喝了,人醉過了,酒也就沒有了;人若是真動了情,改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就會發現,那種種兩相情願刻骨溫柔,也無非是昨日風流,過眼雲煙。哥,你說,我們趁自己都還年青,能及早脫身,何嘗不是不幸中的萬幸?”

  “小文!你別這麼說……哥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你怕我結婚後就不再愛你了,所以你就找個藉口說一堆道理來讓我放棄你對不對?我做不到,我沒有你那麼懂事,我現在誰都不想要我只要你,小文!你就是我的酒,我願意借酒銷愁!”

  張仲文最不願意面對的場面還是出現了,他的這個傻哥哥果然不明白他的用心。還在堅持著自己愚昧的執著和狂熱的激情,再最不應該的時候,最不應該的地方,對著最不應該的人。張仲文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哥哥對他的愛--這是來自人類靈魂最深處最原始的災難,是他的兩千三百年道行也無法抵擋,而他卻又必須抵擋的。

  “哥,那你真的是要喝這杯中的酒了?”

  “小文,只要你別不要我,咱們還象以前那樣,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楊立功深情的眸子裡迸發出希望的火花,可是張仲文卻在心裡狠狠地對自己說:“哥,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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