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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懦懦答是,臨走前偷偷瞥了籠子裡的慶父一眼,他果然在望著我,眼裡好似有了神采,用唇語對我說:“快逃。”

  魯國使者為防有變,星夜回國。

  我悄悄潛出莒國宮中,一時間竟有種天地之大,無以為家的感慨。

  我順著押解慶父的車隊,一路跟隨,魯人對慶父恨之入骨,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給他的也不過是剩菜搜飯。

  別說是慶父,即便是夷奴,自跟了我也未曾有受到過如此冷待的。

  兜兜轉轉,我們又回到了魯國,只不過不同的是,慶父在明,我在暗。在世人眼中,也許那個穢亂宮闈的齊姜早已回到了自己的母國。

  忽地,人群中爆出了一聲嗟嘆:“齊姜死了!齊姜死了!”

  我腦中一愣,齊姜……是誰?

  有人道:“這齊公也是個狠心的,嫡親的侄女,自小看著長大的,說殺就殺了。”

  我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他們口中說的齊姜,是我。

  “姑娘,為何落淚?”一個衣著樸素的婆婆看著我,問。

  我連忙伸手揩了揩眼睛,原來不知何時,我已淚如雨下,我望著天,企圖將眼淚憋回去。可是越憋越多,最後還是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砸到地上。

  那老嫗大約是見我可憐,是以安慰道:“姑娘,有什麼檻過不去呢,朝前看就好啦。”

  我搖了搖頭:“這世上最愛我的人,為我死了。”

  是我太自私,一切都是我!我不該貪生怕死,讓夷奴頂替我去齊國,我明知道,夷奴此去必死無疑,可我還是讓她去了。

  也許我從來都知道,小白的心狠,他會為了自己的霸權,不惜代價。

  牢籠里的慶父卻陡然爆出一聲大笑,驚得整個車隊都停滯了一會,子魚不耐煩地瞧著他,慶父說:“公子子魚,可否替我向魯王求情?”

  子魚冷哼一聲:“你這喪盡天良的亂臣賊子,簡直痴心妄想!”

  我似乎意識到慶父要做什麼,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只朝我說了四個字:“好好活下去。”

  那一刻,世界都靜了,我耳邊只有他的:“公主……”

  “我允許你叫蔓爾了……我允許了啊。”

  原來他在袖中藏了一根簪子,那隻簪子是女式的,像是特意磨得這麼尖,上頭還雕了朵桃花。一支不值錢的簪子,一支慶父親手雕的簪子。

  這輩子也不會被送出了。

  那是利物洞破皮肉的聲音,他的口中嘔出一大口鮮血,子魚慌了神,忙命人打開牢籠,我知道,犯人還未決斷卻死在路上,追究起來責任,他首當其衝。

  果然我聽見子魚氣急敗壞道:“誰給他的簪子!搜身時怎麼沒搜到!”

  慶父便在我面前死去了,我躲在一株柳樹後,他至死都笑著望著我。

  “將他葬在此處,便說是他自縊了。”

  他想了想又道:“眼下首禍已除,魯國終是太平了。”

  是啊,慶父,齊姜,都罪有應得了,只剩下我這個沒有名姓的婦人,不知何處來,亦不知何處去。

  “姑娘,你要去哪裡?”

  我看著車夫,笑了笑:“我哪是什麼姑娘,我都有兩個孩子啦!”

  車夫詫異地望了我一眼,驚訝道:“夫人保養得好哇,我竟沒有瞧出!”

  此時風又涼了幾分,我瞧著遠處的山丘,喃喃道:“就去那裡吧……那裡最安靜。”

  車夫搖了搖頭:“夫人,那是齊魯邊境,不是什麼好地方……”車夫的聲音被漫天的沙土蓋住,最終我什麼也聽不清了,只清楚記得,那是我姑母待過的地方,齊姜的女人,最後的結局倒是出奇的一致呢。

  我握著手中的黑色荷包,上面還繡了一枝歪歪扭扭的並蒂花,端的是琴瑟和鳴,恩愛不疑,我將它貼近面龐,輕聲道:“我們回家了。”

  很多年以後,魯地仍流傳著我和慶父的故事,姬同倒成了這其中可有可無的一個,甚至於史官還將我們寫入了史冊,只不過,那不會是什麼好話罷了。

  魯國的百姓們可憐我,為我取了個“哀”的諡號。

  是了,文姜不文,莊姜不莊,哀姜不哀,我們的痛苦、歡樂、怨恨、喜愛只有我們最清楚,旁的人不過一句無關痛癢的評價,還總是不盡其實。

  多年以後,誰還會記得舜華殿中那個有著嫵媚青絲但卻陰險毒辣的女人呢?

  人們只記得她是齊國公主,卻私通小叔,接連害了兩任王上,最後為母國所厭棄,被親叔父鴆殺,送還魯國。

  這就是我的一生。

  一個齊國公主的一生。

  我叫蔓爾,我的名字,是一個俊俏的男人所取,取自野有蔓草,莞爾一笑。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哀姜的故事就到這裡了,後面我會放上夷奴、孟任、阿嬿的番外,算是對文中一些事情的解說,可不看

  第25章 夷奴番外

  齊公既遣人召回已出嫁的公主,便是沒打什麼好主意的。夷奴一早便洞悉了這件事的先機,是以暫時唬住了公主,讓她安心和公子慶父逃亡莒國。

  齊使找到她的時候,她臉上的血已經止住了,公主出嫁十年多,前來接人的都是新臣,只不過憑著一幅畫像認人罷了,而夷奴又自詡最了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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