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說,“姍姍這個鬼做得有點可憐,因為她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就是她做的,她以為是陪伴她長大的另一種性格,婷婷的性格做的。”

  “是嗎?”唐清卻陰陽怪氣地慢慢一句,“先不要太快下結論哦,研,看看再說。”

  這時候,姍姍自己對自己說話了。

  “她”說,“婷婷,我對不起你,早知這麼難受,那年就不該殺了你。”

  “她”說,“姍姍,現在騎虎難下了吧。我們殺了那麼多人的事還是穿幫了。”

  “她”說,“婷婷,那麼該怎麼辦呢?”

  “她”說,“我倒不在乎,只是有一個問題想不通,你問問你的清妹妹,她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懷疑我們的?”

  “現在問這個有什麼用?因果相報,到最後一切終會過眼雲煙!”

  “不,我就要問!不然,我死不瞑目!”

  “好的,婷婷,你不要著急,我幫你問,姐姐幫你問。”

  蕭珊珊眼神流轉,動作自然,對著她旁邊暗沉的空間,有板有眼地對著話。

  一個聲音低柔嬌美,那是她自己的。一個聲音沉鬱沙啞,那是她想像中的婷婷的。

  一忽兒眼神迷離彷徨,那是她自己的。一忽兒眼神堅定狠毒,那是她想像中的婷婷的。

  我,認為她是不自知的。

  而唐清說,她在表演。

  唐清喊,“別問了,剛才我湊在你耳邊告訴過你了,雖然我分不清聽我話的是姍姍呢,還是婷婷。總之你們……咳,這麼說話特彆扭,明明是一個人嗎,偏要讓人覺著是兩個人。咳,總之你們啊,一個就對著另一個解釋一下吧。”她咕咕噥噥,至此還有興致發牢騷?

  姍姍自說自話。

  “剛才清妹妹啊,對我說,蕭家三命案發生的那天,她第一眼看到我就懷疑我們倆了。不,確切地說,是看到從我腹中拔出的飛刀,因為那刀柄上的血手印,分明是指尖朝著柄尾,指根朝著刀尖的。一般如果是他殺,應該握刀的角度剛好相反。所以,那柄現在存在官府,完全可以拿出來作為呈堂證供的飛刀表明——婷婷,是你戳了我。”

  “打住打住!”唐清揮手,“正確地說,是你這個身子自己戳了自己,明明自戕,假作他殺。所以,角度一換,本來的受害者就變成殺人者了。一切更加順理成章,你殺了冉佩君和蕭劍心後,為擺脫嫌疑,弄了個拙劣的苦肉計。姍姍你可聽好了,不管是何種謀殺,一定會有正確合理的動機。在蕭家引起血腥殺戮的動機只有一個——柳葉三刀而已。所以,最有可能搶奪柳葉三刀的人,必然脫不了殺人嫌疑。蕭家誰最想掌握柳葉三刀的秘密,蕭家有誰最想成為飛刀門的掌門?紅姨,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弟他們全都說出來了,人人說的都是一樣的,再加上你剛才那完美絕妙的一刀,所以——姍姍,我不懷疑你,還能懷疑誰?”

  蕭珊珊對她揚著拳頭,切齒念著,“混蛋,混蛋,混蛋……”

  奇怪,她念這三個詞時,咬字清晰,思維明朗,陪伴她的“婷婷”似乎飄走了。

  “哦,”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勉強聽了她們的對話,說道,“清,你剛才在蕭珊珊耳邊說的就是這個直接證據……才,才逼得她走投無路,狗急跳牆,企圖在這裡殺了我們,遮瞞住一切……”

  唐清落落大方,對姍姍伸指一勾,“記住呵,這個世上什麼都遮瞞的了,唯獨殺人怎麼也掩蓋不住。就算人不收拾,法不收拾,天也要收拾!”

  —————————————————————————————————————————

  “我”看著姍姍在屋子裡焦灼走動,她不是害怕真相暴露,而是懊惱自己的功虧一簣。

  那個唐清扶著她受傷甚重的丈夫,走出去了。

  她踏出房門的一刻,回頭對姍姍深深看了一眼,沒有憎恨,沒有恐懼,不想抓捕,不是任由逃脫,只散放著滋濡憐憫的目光。

  “我”知道姍姍不能不感懷,姍姍對她說,“清妹妹,你放心走吧,我殺了那麼多人,不會沒有交待的。”

  姍姍關上門,回過頭來時,“我”看到的,是她的滿目絕望。

  姍姍這麼絕望的時候,就表明“我”也快跟著消失了。

  唉,人都難逃這最後一劫,更何況“我”還是個無依無靠的幽魂野鬼呢?

  “我”的眼裡不由閃現淚花,當然,姍姍也跟著落淚了。

  唐清只說對了一句,“我”和姍姍從來就是一體。

  “我”看到了一切,或者是用“我”的意志,讓姍姍的手做了一切。

  ——那個陽光明媚的大清早,姍姍在這個房間,這面銅鏡前,仔細地往臉上塗著一層又一層的青色,她幹得很棒,她隱忍堅強。然後,她穿著五彩斑斕裙,走到了那個躺在草坪上的英俊男子面前……

  ——姍姍在奔跑,她必須趕在沈研前面回到大廳。她讓沈研做了“青面鬼”的第一目擊者,同一時刻,她將唐清邀去大廳喝茶,讓那丫頭證明“蕭珊珊和青面鬼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她一邊跑,一邊極迅利地脫去彩裙,扔到旁邊樹叢里,可以晚上再來將它們毀去。她的裡面本就預先穿著正常的裝束,她拈了手帕,在花園池塘里蘸了水,快速擦去她臉上的青色,一套動作她在夜半三更無人之時,不知在花園裡反覆練習過多少遍了,她做得行雲流水,真真是棒。當沈研憂心忡忡進客廳,姍姍已經極力壓制快得嚇人的心跳,裝作好整以暇,與唐清對面飲茶了。可是,那兩個人誰也沒察覺到,姍姍端杯子的手是微微顫抖的,沒辦法,她跑得太急太快了,掌心滿是汗,即使手指反摳,一遍遍捻去,可是當她接過沈研的詩集時,還是將汗漬印在了封面和書脊上。她真的好緊張,瞪大了眼,瞟著沈研有沒有注意到,她可不要計劃還沒開始就胎死腹中啊!哼,那兩個人的蠢笨遲鈍造就了姍姍和“我”的幸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