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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截不斷,只好從內部做工作。

  “書玉,你看我們組長多好,年輕有為、英俊多金,比外頭那些野花野糙好多了。”賀子池只要得空就要來書玉面前叨叨幾句,“你可別被外頭那些小毛賊的伎倆給迷惑了。”

  平素不八卦的龍牙也憂心忡忡地過來對書玉道:“喂, 你別是被那幾朵花給收服了吧?外頭的野男人一般只貪圖女人的年輕美貌, 等新鮮勁過了轉手就拋。我們組長雖然不懂如何討得女人歡心,可是他認準了一個就是一輩子。”

  書玉如今已能面不改色地應對組員的操心了:“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說罷悄悄捧起今晨尤帶露珠的花束嗅了嗅, 心內的愉悅盪起了一組小音符。

  組員口中的“外頭的野男人”每日忙得連軸轉,卻還能準點往她這裡送花,她已覺得甜蜜。如今,北平辜尨的名號越來越響,譚謝二公不便處理的事務統統落在了他的肩上,愣是在一北一南兩派中橫生了個相互制衡的中間勢力。

  咸豐書局內事務繁忙,北邊政事更忙。書玉只得一周見一次心上人,心內不免怏怏。每次見面二人皆如膠似漆,恨不得長夜無終、黎明不再來。

  眼見周末又要到了,她的心情不禁飛揚起來,連帶看組內整天操心她終生大事的八卦頭子賀子池都順眼了許多。

  這日清晨,咸豐書局阻撓採花賊防暴特勤小組有了重大發現。這一次的花束是一大捧嬌艷欲滴的西府海棠,花束內的紙片上除了Gu外,還多些了一行字。

  下午五時一刻,聽軹巷七十八號見。

  咸豐書局上下一片歡騰,眾人皆拋下了手中的大事小事、正事雜事,一窩蜂湧去了聽軹巷。

  這天傍晚,北平最精英的探員暗哨們齊齊隱匿在聽軹巷的街頭巷尾,只為看一看半年來那個神秘莫測的追求者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位老探員暗嘆,這聽軹巷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北平大半的上位者都在這裡安了宅——那位追求者挑在這個地方約會,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此問無人能答,只能靜待主角出現。

  書玉第一眼瞅見那束西府海棠時,心裡莫名一跳。這個季節非西府海棠的花期,辜尨卻送來了一束開得正艷的西府海棠。她不禁想起了倫敦小院裡的那一株奇蹟般開花的老枯樹。不知不覺中,她與他的初識已過去了一年有餘。

  她當然知道花束到她手裡之前早已被書局內的大佬們里里外外的探查過了,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張寫了赴約地點的紙條。可以想到此刻聽軹巷怕是已被咸豐書局的探員包抄得嚴嚴實實了。

  辜尨到底在想些什麼呢。她不免腹誹,難得一周一次約會,他怎麼把地點都透露了呢。

  腹誹歸腹誹,她還是滿心喜悅地去往聽軹巷赴約了。

  聽軹巷七十八號坐落在小巷深處,是一處風景獨好的帶院獨棟小宅。傍晚時分,巷子裡見不著人影,書玉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後背扎著無數道隱秘的探究目光。

  她的同僚們大概躲在暗處嗑著瓜子,就等她敲開這扇門了吧。

  她無奈地扶了扶額,敲響了七十八號的門。

  吱呀一聲,房門大開,一身工裝的辜尨笑著看向她:“來了啊,進來瞅瞅。”

  躲在屋檐街角等諸般旮旯角的探員們差點把嘴裡的瓜子吐了出來。剛剛開門的是誰?那不是這一年來聲名赫赫的北平辜尨麼?

  咸豐書局的探員大多出身世家,自然知道北平辜尨的名號意味著什麼。他們沒想到那位手腕狠辣的政壇精英除了西裝革履外居然還穿工裝,更沒想到原來辜先生也能笑得這麼溫柔——還是對著他們咸豐書局最討人喜歡的解語花。

  書玉額角掛了一滴冷汗,她匆匆走入門內,啪地合上了大門,將身後那堆熱辣辣的目光隔絕在門板後。

  “你怎麼把地址也寫在紙片上?”她嗔怪起來,“你難道不知道咸豐書局裡都是些什麼人嗎?”

  辜尨笑著攬住她的腰:“不寫地址,他們怎麼會過來?”

  她不明所以。

  他淡道:“既然要給你蓋戳了,自然要光明正大的來,最好讓你的同僚們都知道。”得讓那群精力旺盛的老油條並小崽子們知道,他的姑娘已經蓋了他的戳,他們別妄想了。

  她被氣笑了,指著他的工裝道:“好好的,怎麼又穿了這一身?”

  “因為要做工啊。”他說,“這身衣服方便。看看我做的,你喜歡嗎?”

  她一愣,這才轉頭好好打量這間庭院。

  庭院設計得漂亮極了,西洋簡約建築的設計中融入了古典婉約的風格,她只一眼便喜歡上了這處院子。

  院子中央是一幢三層的小房子,每一層都帶了個木質小陽台,頂層還有個三角小閣樓,每一處細節都是她喜歡的模樣。最叫她驚訝的是房前的那株西府海棠,像極了他們倫敦定情的那棵老樹。

  “這些……都是你做的?”她驚訝極了。

  他笑著點頭:“從回國那日就在忙活了,確實費了一番功夫。所幸我的工藝還沒退步,造出的房子還算能入目。”

  她已驚嘆得說不出話來。

  他攬著她道:“大致的工程算是完工了。我還準備做一張雙人長椅放在院子裡,日後我們可以躺在長椅上就著西府海棠乘涼。”

  “二樓給你辟了個藏書室,你可以把你喜愛的古籍都擺在裡頭,筆墨紙硯以及拓印鑑定等工具都已齊全,你在那裡辦公也是沒問題的。”

  “你的藏書室與我的書房相通,你什麼時候想找我,喚一聲我就能聽到。”

  “大廳和臥室的裝潢還沒動工。我想著,你的審美應是好過我的,咱們的臥室還是交給你來設計吧,我怕我的審美遭了你埋怨,到時候你不讓我進房睡覺可怎麼好。”

  她靜靜地聽著他絮叨,心內的震詫無以復加,卻又一點一點化為一灘暖融的春水。

  他穿著她初見他時的那套工裝,恣意又懶散。大約在等待她的過程中,他還在打磨原木,故而工裝的袖子和胸口處沾了木屑。

  他來不及去換一身精緻妥帖的衣裳來迎門,只把他最原始的模樣展現給她看。對她,他從未有過掩飾。好的,壞的,統統剖開擺在她的面前,只等她回話——

  這樣的我,你願意與之共度一生嗎?

  她的眼眶驀地有些泛潮。

  他卻沒意識到她的情感波動,只興致勃勃地介紹著他為她建造的房子,他們的房子。

  末了,他看著她的眼,定定道:“你看,房子已經有了,就差女主人了。你願不願意來當它的女主人?”

  他望著她水靈靈的眼,心內如擂鼓般忐忑。他不知道求婚時該說什麼俏皮話討女孩子歡心,他也曾思考過也許該等這幢房子完全竣工再來向他的姑娘求婚,可是昨日得到譚復和謝知遠隱晦的認可後,他興奮得失去了理智,急不可耐地將她引到了這處小窩。

  她笑望著他,卻遲遲不給出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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