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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山東的海豐、武定一帶多糧,張宗禹見狀大喜,放鬆了神經,自恃有糧有馬,準備在這個地區休整一段時間。

  其實,此地瀕海臨河,最不利於馬隊馳騁。西捻軍如東捻軍一樣,最終自入絕地。

  在李鴻章、左宗棠等人的指揮下,清軍收緊包圍圈。西捻軍多次突圍不成,邊打邊減員,馬匹輜重損失嚴重。

  在眾多清軍的圍追堵截下,西捻軍越戰越少,特別是7月30日的濟陽之戰,捻軍主力喪失殆盡,只餘數千人苟延殘喘。

  8月16日,劉銘傳、郭松林等部清軍在荏平廣平鎮把殘餘西捻軍近乎全殲,張宗禹只率十八名騎兵突圍。

  他們跑到徒駭河邊,潛水游到對岸逃走。

  十幾個人又困又乏,逃出重圍後找個地方昏昏睡去。

  早上醒來,跑出重圍的十幾個捻軍發現,大頭目張宗禹不知所蹤,只留下一雙穿爛的破鞋在原處,其下落成為千古之謎。

  解放後有人考證說他躲到滄州臨海一帶,一直活到1892年才病死。這種“考證”建立在“傳說”的基礎上,非常牽強。

  這位張爺張宗禹,乃張樂行遠房族侄,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智商不低。他一人逃出之後,很有可能到哪裡挖出昔日藏寶,在後半世的亂世中享盡人間清福。

  至此,作為軍事意義上的西捻軍,終於滅絕。

  倏忽馳奔戰法奇

  捻軍崛起淮北,堅持十八年,流動十個省,曾經是一支任誰也不敢小覷的軍事力量。特別是捻軍的作戰方法,前後期截然不同,但每個時期皆有著非常獨特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戰法。

  清吏潘駿文對捻軍的前後期戰法的總結非常有概括性:

  “蓋昔日之捻,裝旗有時,眾皆烏合;今則飄忽無定,習於鬥爭。昔日之捻,多屬徒行,又鮮(少)火器;今則熟於騎戰,且多洋槍。昔日之捻,尚亦鄉井,飽掠則歸;今則不據巢穴,流竄靡已。”

  從早期看,捻軍“藏兵於民”的“裝旗戰”就非常有特點。由於地下組織嚴密,每有戰鬥,各個村莊為單位,捻頭帶領自己村莊農民,根據“號諜”指令,向預先安排好的目的地集合。這種過程,在捻軍內部稱為“裝旗”。

  捻頭的推選很“民主”,層層上推,各歸旗主(總目)。由於捻軍皆由平時的莊民組成,起事時人數眾多,往往人海戰術一弄,就會使得一般的地方政府軍心驚肉跳,接仗即敗。

  最初捻軍的出戰,名為“打糧”,實際上就是大規模武裝搶劫。當時,他們不把攻城陷地當成首要目的,往往先圍城圍寨,對方交錢交糧後就會舍之而去。錢花了,糧吃了,再行“裝旗”,一般一年兩次。

  捻軍初期特別注意後方建設,築圩築寨,各個村莊堡壘林立,相互聲援,防守極其嚴密。清軍僅拔這些“釘子”,就要消耗無數人力軍力。

  與太平軍配合作戰後,捻軍頭目眼界大開。他們不僅懂得了統一指揮的重要性,學會使用洋槍大炮,還特創了具有驚人移動能力的移動作戰法。所以,捻軍再不死守城鎮圩寨,他們開始以奔制敵,男女老幼一起奔行,流動作戰,迅疾如風。

  在長期與官軍的作戰中,捻軍總結出一套成熟的戰法。作戰遊走時,前面為先遣“邊馬”,中間為指揮中心和老弱婦孺家屬,後面又有掩護部隊“絆尾”,各部相顧,齊保腹心,前進後退,均井井有序。

  由於馬隊行進極其快速,後期的捻軍忽南忽北,忽東忽西,弄得清軍精疲力竭,往往在瞬息之際忽然被捻軍殺個回馬槍,大敗虧輸。

  此外,捻軍還有獨創的步騎聯合戰法,半騎半步,一匹馬上騎兩個人,急行軍或後撤時二人上馬飛馳,遇敵作戰則後面一人忽然下馬成為步兵。騎馬士兵疾殺入陣,步行兵士用長槍在後面吶喊猛剌,配合默契,往往殺得清軍愕然之間不知如何對付。清軍往往還沒明白過來,捻軍步兵躍上馬背,與騎兵並騎而去,倏忽無蹤。這種戰法重點在於心理打擊,因為清軍從前根本沒遇過這樣悍猛奇異的對手。

  此外,包抄戰、犄角戰、突襲戰,也是捻軍慣常使用的戰法。

  雖然戰法奇異,久而久之,清廷方面自有能人,曾國藩早就看出捻軍的弱點:

  吾觀捻之長技約有四端:一曰步賊長竿,於槍子如雨之中冒煙衝進;二曰馬賊周圍包裹,速而且勻;三曰善戰而不輕試其鋒,必待官兵找他,他不先找官兵,得粵匪初起之訣;四曰行走剽疾,時而數日千里,時而旋磨打圈。捻之短處亦有三端:一曰全無火器,不善攻堅,只要官吏能守城池,鄉民能守堡壘,賊即無糧可擄;二曰夜不紮營,散住村莊,若得善偷營者乘夜劫之,脅從者最易逃潰;三曰輜重、婦女、騾驢極多,若善戰者與之相持,而別出騎兵襲其輜重,必大受創。

  沒有穩固的後方和根據地,清軍採用堅壁清野和步步為營的戰法,捻軍的弱點就很快暴露無遺。

  曾國藩雖剿捻無功,但他最先提出的“河牆戰法”,實為對捻軍的制勝法寶。李鴻章接過曾國藩的權柄後,屢受攻訐之下,仍舊堅持清醒頭腦,上奏清廷,說明曾國藩“河牆戰法”的正確性和有效性:

  自來流賊最難追剿,而賊流之速,尤莫如今日之捻逆。中原平曠,萬騎衝突,無可限制,日輒百數十里,或二百里,無論我軍部隊笨滯,力不相及,即使及賊見仗,而此截彼竄,橫行側出,賊路不窮,我力必有時而窮,迨日久追逐疲憊,為賊所乘,往往一蹶不振。自剿捻以來,十數年如一轍,雖追賊神速如僧格林沁,尚且不能成功,臣等自問萬不能及,故欲滅此賊,計唯有覓地兜圍之一法,臣曾屢奏及之。曾國藩始思變計,初議四鎮之設,繼議沙河、賈魯河之守,本年春間,左宗棠、曾國荃又擬為臼口之圍,皆欲逼之不流,蹙之漸緊也。……是目前辦賊,舍此竟無良策。臣更衡量利害之輕重,與其馳逐終年,流毒江、皖、東、豫、楚各省,不如棄一隅以誘之;與其往復運(河)東濟(南)、泰(安)、兗(州)、沂(州)、青(州)及(江)蘇之淮(安)、徐(州)、海(州),各屬均受其害,不如專棄登(州)、萊(州)以扼之。膠萊河之守不密,則登(州)、萊(州)無可扼;運河之守不密,則膠(州)、萊(州)仍不足恃。賊蹤已向膠東,事勢至此,機會可圖,但求萬全,不爭一日。故臣立意必運堤與膠萊河,兩防均已布定,乃可抽兵進剿,庶打一仗是一仗,滅一賊少一賊。賊智自困,而兵力不疲。明知此計至愚至拙亦至難,然不若此更不足以制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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