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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貓雙眼一閉,淚水滾滾而流。

  吳管家的手顫抖著:“我知道,你小子詭計多端,我不會上你當的。你的槍里沒有子彈,你在這附近早已布置好了民兵,然後藉機把我抓起來,再槍斃我,罪名就是我對你開槍,對不對?”

  “那些年打鬼子,我見您玩過槍,有沒有子彈您看看就知道了。打死我以後,您也自然會知道有沒有民兵埋伏。要是沒有,您就把槍扔了,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天馬上就黑了,野獸會撕了我的屍體。從此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海貓,也沒有人會知道我是怎麼死的。開槍吧,老人家,我不怪您!”

  吳管家大叫一聲,把槍往地上狠狠摔去,砰的一聲,槍居然響了。

  海貓說:“子彈是滿的,您可以把槍撿起來,照著我的腦門接著打!”

  “你說的都是真的?”

  海貓不再說話,閉上眼睛,任憑淚水在臉上流淌。

  吳管家上前拉起海貓,老淚縱橫:“走,我帶你去見小姐!”

  海貓說:“不必了,我了解她,她認定的事,沒那麼容易改變。”

  這時,道觀隱約傳來小寶的啼哭,吳管家說:“小寶這孩子可聰明了,能說會道,再過兩月就三歲了。”

  海貓想起他和吳若雲在道觀圓房的情景,默默地看著吳管家有些異樣的眼神,說:“老人家,你是想告訴我……”

  吳管家忙說:“我什麼都沒說,要讓小姐知道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老人家,多謝了!”海貓說罷,灑淚告辭吳管家。他一路奔跑著,發泄著。

  海貓回到捻匠鋪,大櫓娘正抱著一條黑乎乎的髒被子,見到他,數落道:“你看看,這被子都髒成啥樣了,也不知拆洗!”

  海貓笑道:“大嬸,您可不能偏心眼兒,被子髒那得怪我斧頭叔,他天天不洗腳就上床,可不怪我!”

  大櫓娘說:“這老東西,我早就說過被子該拆洗了,他還騙我說他自己拆洗了,好說歹說也不讓我進捻匠鋪的門!”

  “大娘,那您今天是怎麼進來的?這捻匠鋪除了我,可就斧頭叔有鑰匙呀,難道說您現在就當了他的家了?”

  大櫓娘這才明白海貓是在捉弄自己,臉一板,說:“海貓,你別沒大沒小,大嬸我有句心裡話,一直沒好意思說出口,看來再不說你就蹬鼻子上臉了。”

  海貓說:“喲,那麼嚴重,那您快說吧!”

  大櫓娘說:“長話短說,我也不拐彎了,海貓,你給大嬸當兒子吧!”

  海貓說:“大櫓同志為革命犧牲了,我,還有隊伍上的同志,都是您的兒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海貓,我知道你跟香月關係不賴,現在大櫓走了,你就替他給我當兒子!”海貓頓時傻了。

  大櫓娘又說道:“海貓,你不會嫌香月是個寡婦吧?寡婦歸寡婦,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好女人,又是民兵隊長,能配得上你!就這麼定了吧,大嬸就一個條件,你倆生的第一個兒子,得姓趙,就算是給大櫓留個根兒,行不?”

  大櫓娘說著,忍不住哭了。

  海貓實在不想再讓大櫓娘傷心,不忍心拒絕,萬般無奈,他只好去找趙香月,和她把情況說明白。

  夜幕低垂,月掛中天,趙香月一進門就跪在大櫓娘的面前,說:“娘,最近您兒媳婦早出晚歸,沒在您老跟前多盡孝,那是因為咱虎頭灣出了特務,可我從來沒做過不守婦道的事啊!”

  大櫓娘忙說:“娘沒怪你,現在不是從前了,娘不是老封建了!”

  趙香月說:“這不是封建不封建的事,娘,你是想趕兒媳婦出門嗎?”

  大櫓娘說:“娘現在拿你當親閨女,我還想把你嫁出去呢!”

  趙香月說:“娘說的沒錯,跟大櫓成親之前,我是喜歡過海貓,可既然已經嫁了大櫓,我就永遠是娘的兒媳婦,您把我當親閨女嫁人可不行!再有,海貓早就娶了吳若雲了。為了工作,這事一直保著密。現在您要把我嫁給他,您這不是逼著海貓同志犯錯誤嗎?”

  大櫓娘恍然大悟,說:“兒媳婦,這事娘也不知道啊!”

  趙香月說:“娘,我早就想好了,大櫓是英雄,作為英雄的妻子,我願意替他守一輩子寡!唯一遺憾的是,我沒能給您早早地生個孫子。這個我也想好了,咱們膠東那麼多烈士的孤兒,我會儘快抱養一個,權當自己生的,好好地把他養大成人,讓他姓趙,管您叫奶奶,您看行不?”

  大櫓娘感動得淚流滿面:“那是好,可就苦了我兒媳婦了。”

  趙香月說:“娘,您不也是苦了半輩子了嗎?您像疼親閨女一樣疼我,我不苦,我會替大櫓好好孝敬您,給您養老送終!”

  大櫓娘緊緊地抱著趙香月,婆媳倆哭成了一對淚人兒。

  經過兩個多月的組織準備,虎頭灣的漁民把自家的漁船全都自願交給了渡海部隊。他們聽說膠東軍區司令員還要親自到現場視察,便早早地掛出了“虎頭灣人民熱烈歡迎司令員同志蒞臨”的大紅橫幅,人們抑制不住滿心的歡喜,把扭大秧歌的鑼鼓家什敲得震天響,一時間,虎頭灣廣場紅綢飛舞,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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