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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櫓在屋裡轉悠,說:“哎,這麼晚了,娘咋還不回來睡啊?”
趙香月邊在炕上鋪被子邊說:“娘說了,她到我家陪我奶奶睡去了!”
“不能吧,從我記事起,娘就沒在別人家睡過覺啊!”
“淨胡說!咱倆剛成親那會兒,她不是天天晚上陪奶奶睡啊!”
“可也是,那陣子娘不知怎麼了,就是不願跟咱倆待在一塊!”
“咱家就這麼一鋪炕,娘給咱騰地方呢!你不懂,剛成親三天你就跟隊伍走了,你這一走倒是清閒,娘磨叨了我兩年!”
“磨叨你啥?”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嫌我沒給她懷上大孫子唄!”
“你瞧把咱娘急的,哪兒有那麼准呀,這又不是打靶!”
趙香月推趙大櫓一把,嗔道:“瞧你說的,真難聽!其實娘急,我也急,婚事耽誤了這麼多年,進門要不給娘生個大孫子,我這兒媳婦還合格嗎?”
“合格!我娘在我跟前誇你,說你可孝敬了,還說……”
“我不聽你說了,你快上炕吧!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娘都到我家和我奶奶住去了,你還不明白她什麼心意?”
趙大櫓嘿嘿笑著,吹滅油燈就爬上炕來。
掛在日軍指揮部牆上的時鐘,小心翼翼地敲了十二下。正在翻看《海陽縣誌》的三浦抬頭看著時鐘說:“我的‘狼日’來了……”
一旁打坐的肖老道不解,說:“三浦太君,您說什麼‘日’啊?”
三浦神秘地微笑著:“狼,中國人最怕的一種動物,你們平常總拿狼嚇唬小孩子,‘狼來了,狼來了’,說得多了,時間久了,就成了麻醉劑。可是狼真的來了,它狡猾而兇狠,一旦咬住了獵物的喉嚨,絕不會鬆口。今天就是我的‘狼日’,虎頭灣、海貓、吳乾坤,還有醫院……都是我最好的獵物,最豐盛的宴席!”
肖老道仍是一頭霧水,說:“狼日的,豐盛的有,宴席大大的!”
為了迎接三浦的“狼日”,架在聚龍島大殿的電台,正在緊張地收發電報。日本軍官從電報員手裡接過電文,看完後說:“榮六,三浦先生來電報了,命令我們連夜向虎頭灣進發。”
榮六一愣:“連夜進發?三浦先生沒說派軍艦來?”
軍官說:“沒有軍艦,三浦先生讓我們游過去!”
榮六愣住了。
軍官催促道:“服從命令!讓所有人把武器彈藥做好防水處理,立刻出發!”
榮六不敢猶豫,立即跑到大殿外,吹響了短促急切的哨子,迅速集合好隊伍,向虎頭灣進軍。
當晨光灑在聚龍島的時候,黑鯊率十幾條船靠了岸,幾十名男女海盜在黑鯊的率領下衝進了聚龍島大殿。然而大殿空無一人,連牆根旮旯都沒人。
黑鯊破口大罵:“奶奶的,難道他們上天入地了?”
這時,有海盜前來匯報:“大當家的,後海岸發現小鬼子下水的腳印了,一色的大皮靴,並排一大溜,人不少啊!”
黑鯊冷靜下來,自言自語:“看來海貓說得對,敵人最終目的是虎頭灣……不好,我兄弟有危險了!”
危險正從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方式,向虎頭灣襲來。海貓、王大壯和老斧頭幾人還沒吃完早飯,就接二連三接到情報,三個路口連續三次發現敵情,但沒有一份情報能確切地說明來了幾個鬼子,幾個偽軍,一共有多少人。
“司令員常說兵不厭詐,我看敵人有詐,不急,再等一等!”
海貓口說不急,心裡的弦已經繃得緊緊的。最讓他焦慮的是吳乾坤把守的西山路口。
他那天在道觀跟吳乾坤分析過,一共有四條山路直通虎頭灣,那三條路都已經安排民兵把守了,而且小鬼子曾經派奸細摸過地形,一定知道會有安排部署,所以,他最擔心的就是西山這條路。
吳乾坤聽了海貓的分析,說:“你說西山的路重要,交給我吳家子弟就儘管放心!小鬼子真要打我門前過,收拾他們我責無旁貸!”
海貓說:“您不要跟他們硬拼,咱們山路熟,跟他們打游擊戰,只要拖住鬼子就行!然後您派人通知我,我來給您打策應,利用有利地形消滅敵人!”
吳乾坤大包大攬地說:“殺雞焉用宰牛刀,用不著,你不相信我?”
海貓忙說:“那好,要是鬼子來一個小隊就交給您了,要來的是大部隊,您就按我說的,上陣父子兵,咱們爺兒倆一起消滅他們!”
吳乾坤笑道:“這話說得中聽,好,我會好好掂量掂量,要是用得著你,我就派人給你捎信!”
雖說吳乾坤大包大攬,但他做起事來絲毫不馬虎。當哨兵報告情報時,吳乾坤第一句話就問:“是鬼子的小隊還是大部隊?”
哨兵說:“前面的消息就說發現了鬼子,沒說是鬼子的小隊還是大部隊。”
吳乾坤罵道:“混蛋!老八,你派出去的哨兵都是些廢物啊?”
“大哥別著急,我親自上去看看!”說著,吳八叔踹了一腳哨兵,“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