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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冤相報何時了。

  不過景王性野暴躁,狂傲自大,不遭點罪不知道自己的分量,皇帝本就不心疼他,便沒將他召回。

  皇帝詢問皇后是否願意放棄後位隱姓埋名,皇后卻問皇帝愛過她麼,皇帝沒回答,皇后慘澹一笑,攜著皇帝寫給景王的親筆信,叩首離去,至於信的內容,只有父子倆知道了,不過此生景王再沒踏入過皇宮。

  後宮裡,有熱熱鬧鬧的寵妃寢宮,也有淒悽慘慘戚戚的冰寒一角,蘇昭儀有些羨慕皇后了,她一直在等兒子將功折罪回來接她,尋一清幽之隅,餘生淡飯粗茶。

  ——

  鶯啼憑藉記憶,帶著宋筱和張亦棠找到了薛氏的墳冢,祭拜後,宋筱獨自在墳前佇立良久,等夕陽西下,三人一起下山了。

  秋風掃落葉,伴著黃沙,一道身影慢慢靠近墳冢,他抬手觸碰墓碑上篆刻的字,目光柔和,手指輕顫。

  “薛姑娘,秦無情來看你了。”陳凇哽咽道。

  陳凇本名秦無情,無情,人如其名。

  他坐在墳前一整晚,緬懷故人。

  清晨的霜露打濕衣衫,他對著墓碑笑了笑,轉身離去。

  他沒痴傻,而是藉此機會好好與女兒相處了一段時日,傾聽女兒的心聲。

  他不姓陳,可名字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還是他,老奸巨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還是他,固執己見,即便尋到了女兒,也不會相認,他想他的餘生又多了兩件事,定期前這裡掃墓,默默保護女兒。

  而與他常伴的依然是孤獨。

  下山的時候,秋風不再凜冽,似有故人在輕撫他的面頰。

  陳凇流了兩行淚,手裡的巾帕忽然被風捲走,飄浮入山谷里。

  ……

  很久之後,相府門前紅綢繁花,擠滿看熱鬧的百姓,今兒是少府寺卿張亦棠迎娶丞相府養女宋筱的大喜日子,孩童們你追我趕,在相府門前歡笑連連。

  後罩房內,宋筱身披鳳冠霞帔,妝容精緻,正與鶯啼、楚嵇說著話兒。

  一直以男裝扮相示人的楚嵇今日為了能做娘家人送親,特意換了女裝,讓不知她是女兒身的人們差點驚掉下巴,也令不少未婚男子驚艷不已。

  楚嵇之美,勝在眉宇間那渾然不輸男子的氣概,往人群里一站就是極為惹眼的。

  相比楚嵇的打扮,鶯啼的穿著更為講究,畢竟是太子身邊的人,一言一句一舉一動都有人注意。

  外面響起起鬨聲,屋裡人估摸著迎娶的隊伍到了。

  楚嵇不懷好意地拍拍宋筱肩膀,擠眉弄眼道:“激動吧,是不是恨不得立馬奔向新郎官?”

  宋筱面露羞赧,嘴硬道:“才沒有,我可捨不得爹娘和大哥。”

  “別裝了,嘴角都翹起來了。”

  “……”

  鶯啼拉住楚嵇,“楚二爺,你就別打趣筱兒了。”

  楚嵇點頭,“行,那咱說說你肚裡的,猜猜是男是女?”

  鶯啼下意識以衣袖掩住肚子,生怕大剌剌的楚嵇沒個輕重。

  瞧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楚嵇撇撇嘴,“太子何時娶你?”

  “別亂講。”

  娶,那可是要享受太子妃的待遇,鶯啼從不敢奢望。

  宋筱抬手摸摸鶯啼平坦的小腹,那裡孕育了生命,是她的外甥或外甥女,她默道,絕不會讓自己的外甥/外甥女受委屈。

  楚嵇去了屋外攔新郎官,她平日愛玩愛鬧,可把迎娶的一眾男子為難壞了,最後還是宋應然出面,讓她給大家些薄面,順便塞給她一個最鼓的紅包,才打發了她。

  張亦棠全程面上掛著淺笑,平日裡威嚴的男人,一旦笑起來,令人舒心。

  屋內未婚的姑娘們個個面帶嬌羞,偷偷打量窗外俊朗的男子們,時不時互相揶揄,姜氏站在一旁看著小輩兒們歡鬧,會心一笑。

  屋外,宋期比妻子還捨不得,看著張亦棠哼了哼,又笑了。

  張亦棠站在門外,對著敞開的房門作揖,朗聲道:“娘子,為夫來接你了。”

  下一瞬,姜氏為宋筱帶上了紅蓋頭。

  ——

  拜堂後,宋筱蒙著紅蓋頭,由喜娘扶著進了婚房,張亦棠被拽去後院喝酒。

  前來慶賀的賓客委實不少,宋期一邊招呼客人一邊盯著張亦棠,生怕他被人灌醉不省人事。跟他寒暄的友人打趣他,說他當人家岳父,卻操著老父親的心。

  宋期心中感慨,這麼多年了,他可不就是操著老父親的心,時刻掛念張亦棠麼,這不,作為岳父,還要來張府幫忙招待客人。

  簇擁宋期閒聊的人不少,而陳凇默默站在樹底下,目光投向喜房方向,時不時有熟人向他敬酒,他舉杯示意,笑紋越發深邃。

  他站在這裡多少有些突兀,一來並非替皇帝送賀禮的,二來與宋筱“非親非故”,很多人竊竊私語,暗猜他有意巴結宋期和張亦棠。

  只有陳凇自己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

  避開所有人,他悄悄進了後院,庭院裡有幾個孩童正在嬉鬧,丫鬟婆子們守在門前等待張亦棠回來,粘紙的窗欞映出暖融的燭光,屋裡人影浮動,喜婆還在忙碌。

  陳凇斂起複雜心緒,換上一臉笑容走向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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