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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邊弟子?你確定?」少言急急地追問一句。

  「確定。」小刀自信滿滿,「當初劉員外通查核,被唐門收為周邊弟子的時候,還曾經在鎮裡擺過幾天的流水席來著。」江湖上的大派往往如此,就像眼前,劉員外名義上是唐門的周邊弟子,其實不傳武藝。劉員外所做的,只是向唐門納貢,若是有處理不了的糾紛,便會請出唐門這尊大神,說話也可以比別人硬上三分。

  「林大哥,你把從劉員外家偷得的東西拿過來。」

  林文倫略有些遲疑地問:「你莫非是懷疑……」

  「還很難說兩者有什麼關聯,但昨天夜裡丟了東西,今天就被滅門,只希望我們偷的裡面沒有麻煩的東西在。」少言翻檢著小小的包裹,十幾錠的金元寶,一些做工精巧的首飾,少言略看過就放到一邊,單單注意了那隻兩寸見方的精美玉盒,觸手生涼,「冰魅!」

  「冰魅?」

  「什麼叫冰魅?」小刀把腦袋擠到兩人中間,好奇地追問。

  「傳說是生於極北苦寒之地的玄冰之中,經火而不融,多半用來保存珍貴的藥材。」

  少言把玩了一會兒,在盒子底部找到一個小小的凸起的按鈕,輕輕按下去,「答」一聲輕響,盒蓋彈開,一股氤氳的香氣瞬間瀰漫開來,小刀只覺腦海中為之一清,要湊過頭去看看,少言已經把盒子重新蓋好,滿臉皆是凝重之色,「是幽談花。」

  「幽談花。」林文倫先是一驚,繼而喜不自勝,「太好了,大眼睛,有了這幽談花,你的傷很快就能治好,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卻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果然是天佑善人。」

  「不是這個,林大哥。」少言顯然是最冷靜的那一個,「幽談花說是唐門的鎮門之寶也不為過,我怕劉員外一家可能就是因為它才喪命,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在書房的暗格里,藏得很隱密,不過還是被我找到了。誰還管得了這個,姓劉的既然偷了人家的東西,自然要有勇氣承受後果。」在林文倫的心中,天下間可沒有什麼比治好大眼睛更為重要的事了。

  少言對林文倫這種糙菅人命的態度無言以對,私心裡卻全是一片感動。自己受了傷,林大哥所受的煎熬並不少於他,輕嘆口氣,「照我猜想,這劉員外怕也不止是個土財主吧,苦心孤詣的,也不知謀劃了多久,哪知道卻便宜了我們。」

  「你還等什麼?」林文倫兩眼放光,急得抓耳撓腮的,「快快服用了它,你的傷就能好。」

  「哪有這麼快,」少言道,「入藥煉丹,都是需要時間的,便是仙藥也沒有這等直接法,這幾天外面形勢不穩,更何況,若是用幽談入藥,香飄十里,那是瞞也瞞不住的。我估計唐門的人早已經到了,劉員外家的慘案就是他們的手筆,只不過沒有公開露面而已,但暗樁一定不少,走是走不脫的,還是看看風向再說。」其實他心中還有個顧慮,憑他二人,是萬萬拼不過人多勢眾的唐門,留下這幽談花,雙方也還有個迴旋的餘地。至於自己的傷勢,也只不過好轉得慢一些,只是又要連累林大哥受苦了。

  林文倫就如一個窮人,突然天上掉下一大堆金元寶,歡喜得手腳沒地方放,屁股剛沾到椅子上,突然又跳起來,挨到少言身邊一把將他摟進懷裡,用滿臉的鬍渣狠狠蹭了他兩下,放聲大笑。

  「小刀在呢。」少言低聲說,蒼白的臉頰浮起淡淡的暈紅,襯著燭火,淡雅得不像是塵世中人,把一旁的小刀看得也有些呆愣,原先還一直腹誹的兩個男人濃情蜜意的成什麼樣子,但是看著師父與師叔,這一點忽然也變得不再是那麼不可接受。

  「我有個主意。」林文倫壞笑道。

  少言的猜測向來是八九不離十的,以後的兩天之中,青眉縣突然出現了眾多的陌生人,小刀還是坐在客棧門口,忙得腳不沾地,招呼著客人,獻殷勤,賺點賞錢,只是得了少言的調教,也開始懂得看人了,很多客人形跡詭秘,腳步無聲,便知道是江湖中人。

  忙亂了大半天,這間客棧二十幾間房已經住得滿滿當當,連柴房都開始有人打地鋪,老闆笑得見牙不見眼,笑得也滿是幹勁,一心巴望著再多來幾個,也好讓他多賺點賞錢。

  自那日商議了一下,少言兩人便深居簡出,儘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偶爾也有江湖中人上門求見,都被林文倫給回絕了,說是主人體弱,不便見客,幸好林文倫以前涉足範圍僅止於北方一帶,在這四川府名聲不顯,也沒人能認得出他。

  就在劉家慘遭滅門的第二天,唐家第三代弟子唐玉忽然出現在青眉縣,原本那些江湖中人聽到幽談花出現在青眉縣,還只是寧可信其有,大多數都是抱著姑且來看看的態度,但唐玉的出現,反而坐實了這樁消息。再接下來的幾天,無論那些唐門子弟去哪裡,身後都至少跟隨著十幾個人,無論是軟語相求或是兵刃加身,使盡了諸般手段,無非是想從他們那裡得到幽談花的下落。

  這一日,林文倫正在和少言並肩躺在床上,忽然聽到一陣極輕微的沙沙聲從屋脊上過去了,知道是又有夜行人出沒。

  「你的壞主意還真管用。」少言湊到林文倫耳邊,「把唐門丟失幽談花的消息放出去,引來大批江湖人,果然能攪混局勢。」

  被少言呼出的熱氣吹得有點心猿意馬,林文倫悄悄伸出手,從衣擺下把手悄悄溜進去,極為情色地撫著少言的腰,「人為財死,讓他們去爭,等明天我再想辦法散布點假消息,把水徹底攪混,讓唐門分不出真假,想找也無從找起,到那時,你就可以安心地把它吃下去了。」

  「嗯。」少言低低應道,把頭枕到林文倫的肩窩,只覺心中說不出的平安喜樂,「林大哥,謝謝你。」

  林文倫把他摟進懷裡,四肢交纏,「別說,永遠也別對我說謝這個字,等你病好了,還有很多年的時間,我們可以蓋個小木屋,你喜歡小孩子,我們就撿幾個來養,有的姓林,有的姓丁。大眼睛,你知道我現在最希望的是什麼?」

  「是什麼?」

  「我會努力讓你幸福,只希望有一天我們都老了,老得快要死掉的時候,你能對我們的孩子說『選擇和你父親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一件事』,到那時再對我說謝謝,如果可以,下輩子我還要遇見你,下下輩子,直到無窮無盡。」

  少言不答,只是閉上眼睛,將頭埋得更深,良久,忽然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下來。

  幽談花始終不見蹤影,而外面的局勢卻已愈發的激烈緊繃起來。

  短短四五天內,大大小小的爭鬥已經發生了二十餘場,尋寶者之間,尋寶者與唐門之間,每個人都在努力尋找,每個人都在努力地阻止著別人先找到。

  唐玉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劉員外潛伏此地十幾年,終於被他尋得了個機會進入藏禁樓,取走幽談花。唐玉在第三天得到消息,連夜點了幾個弟子,星夜疾馳到這青眉縣,本打算嚴刑逼供。哪知一進了劉家,竟然發現劉員外穿得端端正正坐在大廳里,見到是唐玉上門,便自知絕無可能僥倖存活,只是掙扎著說出一句「你們來晚了。」就從椅子上滾落,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黑血,卻是服毒自盡。

  將劉家上上下下全部擒來,一個一個地拷問過去,還是一個小妾戰戰兢兢地說,自從前一晚劉府失竊,從那以後,老爺的臉色就一直很怪,說不上是沮喪還是失望,總之有點滑稽,嘴裡念叨著:「千辛萬苦,卻是為別人作嫁。」唐玉這才知道,自己只是來晚一天,就與幽談花失之交臂,第二天,江湖上就哄傳幽談花已離了唐門,著落在青眉縣,先到先得。

  唐玉暗地裡早已經將那個泄露消息的人罵了個千萬遍,他當然也猜得到,泄露消息的多半也就是真正拿到幽談花的人,於是順著這條線索追下去,花費了大量人力財力,追到最後,竟然找到城東的一群乞丐身上。更讓他頭疼的是,所有的乞丐都是半夜裡被人喚醒,然後像是豬圈裡的豬一樣被人趕到了破廟之中,每人分得了五兩銀子,不過他們也異口同聲地說,給他們銀子讓他散布消息的人,黑巾蒙臉,根本就看不清面貌。

  唐玉將這段時間所有進出青眉縣的人分成兩批,消息傳出前與消息傳出後,結果讓他鬆了口氣,只有兩個人是在消息傳出前入住的,目前住在客棧東北角院落里。

  於是在一天上午,唐玉整整衣冠,敲響了院落的門。

  來應門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大眼睛,濃眉毛,看上去很是古靈精怪,先是把他從頭到腳嚴苛地打量一遍,見是一個消瘦而陰沉的年青人,陰沉地讓人從心裡有些發毛,回過頭喊,「師父,有人來拜訪,要見嗎?」

  兩個聲音同時說道:

  「請進來。」

  「誰也不見。」

  那少年嘟嘟囔囔地開了門,「一人說一樣,不知道聽誰的才好,進來吧。」

  此時不過上午過半的光景,太陽已經升起老高,這個小院落卻是濃蔭蔽地,一進來,便有股清涼之意,一個年青公子正坐在院落中的搖椅之上,蒼白的臉色下是一層隱隱繚繞著的青氣,而旁邊那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正細心地在他身上覆蓋上厚厚的皮糙。向來醫毒不分家,唐玉只是粗粗掃去,便已可斷定這位公子曾受過極嚴重的傷勢,全身經脈至少斷了一半,奇怪的是他怎麼能活得下來。第二眼看去,卻只覺心中怦然一動,若說這年青人,也不是特別的清俊,更別提重傷之下,幾乎是有些瘦骨伶仃了,然而不知怎地,卻硬是讓人移不開目光,唐玉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風度翩翩地舉手為揖,「在下唐玉,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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