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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豆豆攤開手指上的兩顆小黑點,是螞蟻的黑汁兒,表情卻好生無辜:“哪有,我想把它捏起來。”

  總是愛破壞的小子,也不知道學了哪個。秀荷在樹下看著,不由好笑。莫名想起少年時候另一張清絕的臉龐,穿一襲玉白綢裳,愛坐在小竹轎上把扇子一搖一搖。後來也不知去了哪裡。有人說死在外頭,看見江北有個落魄公子溺河,撈上來時斷了兩根手指;還有人說入去了空門,看見哪裡哪裡有個僧人像他;後來又聽說西北邊有個年輕商人,沒名沒姓,手段卻厲害,也愛玩女人,大家都喊他斷爺。生意做得不錯,卻只做西邊,但凡有庚武涉及的地方,他都不干與,缺三根指頭。

  秀荷便篤定那個是他了,他沒死就行,她也不打聽他。人生路茫茫,各自安好。

  午後陽光暖暖,看著看著,看久了,那視線便朦朧,催生得人心神昏倦。

  怎生得孩子身旁忽然多出來兩道影兒,一道健碩高大,一道清柔素淨,是誰吶?哦,竟是關福和子青回來了。著一青一白,愛寵地看著孩子們在身邊玩耍,笑容那般靜謐安然。關福似想把豆豆舉起來,被子青拍了一下:誒,該走啦。

  關福便好脾氣地笑笑,是,該走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兩步,他把她手一勾,她甩了甩,沒甩開,就一路並著走了。

  剩下來一道影兒孤落清萋,悵然而艷羨地看著二人遠去。

  秀荷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吶,是鐸乾。原來他一直也在旁邊看,只是站得遠,並沒有湊近過來。愛憐地望著秀荷,摸了摸三隻小姐弟的腦袋,也隨在子青的背後去了。但子青卻似未曾看見他,他便一路一個人。

  “三奶奶,三奶奶,爺來接您了,要回清江浦啦。”阿檀邊走邊嚷。

  “哦……”秀荷恍然回神,再一看,那影兒已經不見。便叫董媽和奶娘把孩子們牽起來,同婆婆稟報一聲,要出發了。

  庚武著一襲烏色壓雲紋底綢袍從門外走進,雋朗身姿繾一股涼風,英武而剛毅。看見秀荷在後院哄小丫頭,便逕自踅過來。

  “怎麼才來吶,等了你好半日。”秀荷把才醒的妹妹兜進他懷裡,妹妹在爹爹懷裡吐著粉嫩小舌頭。

  庚夫人捨不得秀荷走,一路抱著孩子們親,叮囑要常回來。

  一定常回來,家裡祖宅還在建呢,建好了就回來常住。

  秀荷寬撫著婆婆,叫甜寶豆豆和花卷:“快和奶奶說再會,奶奶身體安康。”

  “奶奶安康——”久經歲月的金織廊橋,老木頭踩上去硜硜嘎嘎,孩子們新奇,哪裡還來得及說話?

  顛著小腳丫吧嗒吧嗒在橋面上跑,看見中間的神龕,青煙裊裊,冥冥靡靡。幼小的年紀尚不識神靈,多看兩眼便害怕了,轉身又回去找爹爹找娘。

  要牽小手兒。

  “一個,兩個,三個……三隻狼崽子。哦,還有一隻呢。”橋頭坐著個老太婆,頭髮斑白,眼目痴痴。掰著蒼枯的手指頭數,好容易數順,忽然看到庚武懷裡的小妹妹,唬了一唬,又愣住了。

  “這一隻不是狼崽兒……這個是我阿奕的……”好半天咕嚕出一句。

  瘋了。

  漢生那畜生沒死前造了謠,說秀荷被抓走那幾天被梅孝奕好了。寶寶拖延了半個月出生,後來暗地裡便有風言風語,說秀荷的這一個是梅孝奕的。

  秀荷並不想將馬車那一幕對庚武隱瞞,但每每始一開口,便被庚武噙住了嘴唇,堵著不讓說。庚武說:“既是我的女人,你是怎樣的,我一清二楚。不需要對我解釋,也不需要理會那些無謂的誣衊。”

  後來秀荷便也不再提。庚武對她的寵簡直沒法兒說,幾乎對她言聽計從,亦從不在外頭風花柳月,除卻生意,平日都在家中陪伴她和孩子。從前繡莊上的傑迷們們都羨慕秀荷,好命兒呀,那天怎麼不叫我恰好落水吶?秀荷每每笑,假假挑兩句庚武的壞話說。

  過了廊橋便往青石長街上走。

  “吱嘎吱嘎——”

  路邊又圍滿了看客,不曉得是哪家的老太爺又回來了,南洋腳夫挑著沉重的扁擔,從街的這一頭排到了那一頭。梅家倒了,另一家便起來。難怪鎮上的人們都說這條青石板長街是黃金路,挑出去的是山貨酒瓷,挑回來的是金山銀山。

  一抬敞篷小轎吱呀,那轎上的老太爺擼著斑白的鬍子,後面隨一輛闊氣馬車,有帘子半開,看見一個中年的老爺和一個俏媚的南洋少婦探出臉來。

  今歲去了明歲回還,年輕的時候光杆兒去,後來在那邊生意做大了,便自然而然娶了那邊的女人,生兒育女。然後留下一座空空的老宅給這邊的女人們獨孤終老,也許守著孩子,也許膝下尚無兒。

  ……

  庚武挑起秀荷的下頜,見她目光游離,便柔聲輕問:“在想什麼?”

  “想將來你會不會也去南洋生意。”秀荷定定地看著庚武,澈然的眼眸中笑意瀲灩。

  小心眼的女人兒,醋罈子打翻了比她爹釀的酒還酸。

  庚武便好笑地啄了秀荷一口:“傻子,怎麼會。這輩子就你一個已經足夠消受。”

  (劇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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