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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朗彎下腰,用他強壯的手臂抬起巫術士的屍體。他用肩膀扛起屍體,轉身穿過凌亂的工具以及一堆堆的木頭和煤炭,往山洞的後方走去。屍體隨著年輕人的行進恐怖地彈起,雙手無力地垂在背後,掃過所有的物體,似乎像是徒然試著抓住靈魂已經離開的世界。喬朗終於消失在前方黑暗中,留下沙里昂一個人在熔爐中,注視著地板上的一個污點。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站在那裡無法動彈,接著有了一種詭異至極的感覺。他似乎慢慢從地板上站起來,接著向後飄去,低頭可以看見自己還站在原地。他一直往上飄去,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走向長劍,旋轉向上四處飄浮,一直向上;越來越遠離;他看見自己用破布包住長劍,他看見自己小心地用手臂舉起它,將長劍抱在胸口,他看見自己走出熔爐。

  隨著觸媒聖徒拖著腳步與長袍的窸窣聲離開,粗重的橡木大門關上,黑夜的影子回到了熔爐之內,發亮的煤炭似乎也因它的沉重而熄滅,一切被突然的一聲噹啷巨響打破,一個巨大的火鉗從懸掛的釘子上掉進一桶水裡,濺起一陣水花。

  「該死。」一個聲音咕噥道。「暗到沒辦法看到這個該死的東西,它還是滿的。」

  一陣水桶倒下的聲音,接著是水流過地板的聲音,伴隨著各式各樣範圍廣泛各異的咒罵聲,辛金從廢鐵中踉蹌走出,站在熔爐正中間,穿著他往常俗艷、有點濕的華麗衣服。

  「我說。」年輕人評論道,一邊將鬍鬚上的水擦乾,四處張望。「還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動作戲,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自從老蒙斯堡伯爵將一個反抗的農奴吊在他的城堡外面,腳踝被綁住然後吊在寒風中。『這個傢伙想要往上爬。』在我們看著平民在風中擺盪時,老小子這麼對我說。『他現在知道這是什麼滋味了。』」

  搖搖頭,辛金若無其事地走到一灘血跡旁,血液浸入熔爐沙土體裡,仍有點濕。他揮手,一塊橘色絲巾在命令下出現。他小心地讓絲巾飄到地上,遮蓋住血跡,彈了一下手指,讓絲巾和血跡同時消失。

  「以我的名譽為誓。」他帶著疲倦笑容喃喃說道。「我們應該能在馬理隆享受美好時光。」

  接著辛金也離開了,宛如一縷煙霧,消失在半空中。

  最後一張牌

  今晚凡亞主教沒有舉辦任何晚宴。

  「主教閣下身體不適。」翅翼法師對所有被邀請的人這麼說道。也包括皇帝妻子的弟弟,他被邀請前往聖山晚餐的次數,因為他姊姊健康的衰退而隨之成正比增加。每個人都很感激主教的邀請,並且非常擔心主教的健康,皇帝甚至讓他御用的賽達拉德魯伊替主教診斷,不過他婉謝了。

  凡亞獨自用餐,主教是如此的入神,他吃著孔雀舌和蜥蜴尾的珍饈美食,就像和他的駐村聖徒們一同享用著香腸一般,他幾乎食不知味,也沒注意到菜焦了。

  結束用餐端走盤子,他啜飲了一口白蘭地,等待著桌上沙漏里的小月亮升到最高點。等待漫無止盡,但凡亞滿腹思緒,發現時間以比他想像還要快的速度逝去。他肥短的手指不停地在椅子扶手上爬動著,碰觸著這張金屬蜘蛛網,確定哪裡還需要補強或是修護的,若有需要,還得補上新的絲線。

  女皇——一隻即將死去的蒼蠅。

  她的弟弟——皇位的繼承人,另一隻蒼蠅,他必須被嚴加看管。

  皇帝——他的神智危險且不穩定,他摯愛妻子的死亡,以及地位的失去,或許會讓原本已經很脆弱的心靈垮下。

  薩拉肯——另一個在辛姆哈倫的帝國,正帶著過多的興趣監視著這難以控制的局面。他們必須被打垮,人們必須要得到教訓,在他們之中,第九支派的妖藝工匠們將被完全拔除。這一切都很完美地成形……或是說曾經是這樣。

  凡亞很不自在地感到煩躁不安。他注視著沙漏,小月亮現在正出現在地平線上。主教咆哮了一聲,又替自己倒了杯白蘭地。

  那個男孩!那個該死的男孩!還有那個該死的觸媒聖徒!黑暗之石!凡亞閉上雙眼,全身顫抖。他正面臨危險,致命的危險,如果有任何人發現了他所捅下的大漏子……

  凡亞看見許多雙貪婪的眼睛監視著自己,等待著他的垮台;裡面有馬理隆主樞機的雙眼,根據謠言,他已經計劃好要重新裝飾聖山上主教的房間了;裡面有他專屬樞機的雙眼,一個思緒緩慢的人,這點是很確定的,可是他也是一個一路緩慢穩定升到這個層級的人,他曾踩過擋在他面前的任何事或是任何人。還有其他人的眼睛,監視著!監視著!渴望著……

  如果他們聞到一絲他失敗的味道,會像獅鷲一樣撲向他,用他們的利爪撕碎他的血肉。

  不行!凡亞肥胖的手握拳,接著強迫自己放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他對所有可能的偶發事件都詳盡計劃過,甚至連幾乎不可能的意外也在其中。

  他心裡抱持著這個想法,注意到月亮終於接近沙漏頂端,主教將他龐大的身軀從椅子上挪動開來離去,他跨著緩慢、慎重的步伐來到了審慎室。

  黑暗中空曠沉寂,沒有心靈被撥動的跡象,或許這是個好預兆。坐在圓形房間正中央的椅子時,凡亞告訴自己,但在他發出召喚下屬的命令時,一陣劇烈的恐懼在蜘蛛網上抖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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